第32章 漏风的小棉袄
王连海招呼着传了午膳。
余安夹了一筷子菠菜到梁帝碗中，“父皇，太医说了，您要多吃点蔬菜和清淡的，对身体好。”
梁帝目前身子虽有些毛病，大体还算健朗。可书中两年后，朝堂却是一片混乱，四皇子、五皇子两位成年皇子，争权夺利已然白热化。
余安思索着，能让人短时间内就快速衰败，大权旁落的病状，应该大概率就是中风这一项了。
得从现在起就好好预防才是。
梁帝身为帝王，平日里对着朝臣百官自然端着，可私下放松下来，最爱的就是这一碗红烧肉。
他并非太后亲生。
梁帝生母只是一小小才人，乃是先帝出游江南时带回的民间女子。帝王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看到清粥小菜也觉得新鲜。
那女子刚入宫时也得宠了一段时日，很快就有了身孕。可惜，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等她生完孩子，已经又有新人顶替了上来，先帝连她是谁都快忘了。
在这宫中，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日子自然过得艰难。
再加上心中郁郁，女子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没有生母庇佑的梁帝，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时先帝已立有太子，成年的皇子也有好几个，根本没人在乎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童。
许是小时候饿的狠了，当权后，梁帝最恋恋不忘地就是这一碗红烧肉。
可此时，爱女却只许他吃些清淡无味的素菜，他眼睁睁地盯着桌上红彤彤的一碗肉，直咽口水。
余安完全不知道梁帝内心的挣扎，她夹起了一块红烧肉递入自己口中。嗯，滑而不腻，这御膳房的厨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水准。
转头，见梁帝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目光幽怨。余安遂夹了一块儿鱼肉递到梁帝碗中，“父皇，您吃点鱼肉，这个不油腻，对您身体好。”
一餐饭余安吃地大饱口福，梁帝确是索然无味。
唉，小棉袄漏风了啊。
“安儿，听说你昨日与谢探花一道？”
咳、咳、咳……
余安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嘴里的饭菜差点整口喷出。
王连海忙递上一块儿手绢，余安接过捂着嘴又清了清嗓子。
梁帝也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怎么一提到谢探花你这么大反应？”
余安咽下口中吃食，反驳道：“哪有，是，是今日的红烧肉太好吃了，我一时吃的太急了。”
唉，余安轻叹，美色真是害人不浅。
梁帝识人无数，可没那么好糊弄。余安生怕被他看出一二，平复了下心情，赶紧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这孩子，真是……”
自从当权后，同桌吃饭的人从来都是毕恭毕敬，还从没有人敢在饭桌上把他晾下，自个儿提前走人的。
梁帝一时还觉得新鲜。
不过，一想到自家闺女不知要便宜哪个臭小子，他瞬间没了胃口。
连桌上的红烧肉都不能吸引他分毫。
“撤下吧。”
余安一路快步返回了长明宫。
不行，不能老是被这股情绪影响，还是要找点正事分散下注意力才行。
她命人将王富叫来正厅。
王富这几日在长明宫深居简出，被叫到余安跟前时，他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又要被丢回慎刑司。
余安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头，他年纪还不到四十，却已经看着像六七十的老人了。
“王富，你在宫里多少年了？”
“回公主，奴十岁入宫，到现在也将近三十年了。”
三十年，那岂不是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在宫里了，余安来了精神。
索性让他讲起了宫里的轶事。
可惜王富干干巴巴地讲了半晌，都是些阖宫上下都知道的大事。
罢了，三十年宫龄的老人，若是真知道点什么密辛，估计这会儿就不能站在她跟前了。
在这深宫，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少知道点儿也好，说明这人不爱打听，是个老实人。
不过，这一番打听也不算是什么收获都没有。王富毕竟在采买处混了快二十来年了，对皇宫采购货物进出的路线那是一清二楚。
早些年他还需要随车搬运货物时，甚至还能据此推断出守卫的换防时间。这些年年纪大了，退了下来，金吾卫也在梁帝手中换了统领，他的这些记忆都已经不作数了。
打发走了王富，余安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谢含换回了官服，回到了翰林院。
一路上，他暗自自责，大事未成，他竟怎么有心思想这些。
终于回到班房，同僚们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他。他本就是新进翰林中的佼佼者，现在更是得了机会，去了明光阁教导皇子公主。
更何况，七公主刚去学堂没多久，又被封为了长乐公主。
众人眼中他自是前途无量。
他平日又独来独往，不怎么与人交际。眼红他的人不忿，想要巴结的人也被他这幅冷清冷性的样子吓住了。
是以，堂堂探花郎竟然没人上前与他搭话。
翰林院表面的平静下，实则暗流涌动。
下半晌，班房里进来一个身影，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蒋大人好。”
屋里众人一个个纷纷起身，拜见他们的顶头上司——蒋翰林。
蒋翰林寒暄着与他们问好，又转头问道：“高涵，上次跟你讲的书籍你整理的怎么样了？”
一中年男子应声回道：“禀大人，已整理妥当了，这两日整理成册后就能给您送过去。”
“好，好，不错。”
得到蒋翰林赞许，那男子抬眸斜视了谢含一眼，甚是挑衅。
去了明光阁又怎样，到现在也还只是个先生，也没得到皇帝传召。耽误了翰林院的工夫，将来还不是得被他比下去。
这人便是今科二甲第一名高涵，他相貌不怎么出色，便一直觉得是谢涵抢走了他一甲前三的名声。
今科状元和榜眼皆是世家大族子弟，高涵不敢怨恨，便只能将怒火发泄在谢含身上。
谢含这一波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了。
当初阅卷时，照梁帝的想法，他的才学当状元都使得。
只是，朝堂上世家势力颇深。几方权衡下，梁帝最终还是给了他探花这个位置。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次录取的进士中，可没人能和谢含比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