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赌
翌日,阖宫上下都传起了八卦。
长乐公主竟在皇后寿宴上亲口承认,有了心仪之人。
众人都在猜测,这人究竟是谁?
余安心知,这恐怕也是皇后的手笔。任由流言在宫中传播,说不定还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真是随机应变啊,没能将她送去和亲,便借此机会用这流言毁她声誉。如此,那些高门大户为家中儿郎选新妇时,说不得便会受此影响。
不过,这些在余安心中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一如往常地去了明光阁。
课间时分,九皇子照常来蹭吃蹭喝。只是他鼓着嘴巴,一双眼却滴溜溜地直转,看的余安心里发毛。
“七皇姐,孟哲和周成年纪太小了,他俩不合适。”
余安愣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说什么呢,我对小毛孩子可不感兴趣。”
九皇子揉了揉脑袋,委屈地说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我也是担心嘛,那皇姐您的意中人到底是谁啊?”
余安平复了下心情,斜靠在门框上,“吃你的核桃酥吧,小孩子家家的操心操多了,小心长不高。”
小男孩瞅了瞅自己,又瞅了瞅余安,哀怨地多啃了几块糕点。
半晌,一盘核桃酥已然见底。
他突然又拽着余安的胳膊晃悠了两下,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知道了,是谢先生。”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余安发懵。
身后的九皇子见她没出声,还在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吴统领?不行不行,吴统领五大三粗的,还是谢先生好。”
小胖子还在叽里咕噜地低声说着,谢含带着书本重回了课堂。
余安抬头看向上方,他好像又清瘦了不少,脸上的线条越发明显了。倏忽又想起小胖墩那句话,余安觉得心口隐隐有些发烫。
她心里装着事儿,整堂课过的恍恍惚惚。
回到长明宫,兰溪小脸蛋苦巴巴的,好几次对着她欲言又止。
“兰溪,谁惹你生气了,你这两条眉毛都要连一块儿了。”
小丫头抿着嘴,终于忍不住说道:“公主,王力被抓了。”
王力,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余安一时没想起来。
兰溪又说道:“就是采买处的那个太监王力。”
余安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把他给忘了。
宫宴上的白玉簪没能伤到她分毫,李皇后一股怒气没地儿撒,采买处必然首当其冲。
宫中下层宫女太监们生存艰难,宫女们自个儿绣点东西,托采买处太监出去卖掉换些银钱,也是常有的事儿,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这回,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这事儿到底也和自己有点关系,余安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
多寿领了她的命令出去查探,好一会儿,终于带回了消息。
今日一大早,长乐宫中的嬷嬷领了皇后的旨意,将采买处几个太监带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据说任何人进去都得扒两层皮下来。
屋里的几个宫女太监只是听了个名字,就吓的有些脸色发白。
好一招敲山震虎。
今日,她也可就此撒手不管,毕竟那采买处是自己犯了宫规。
可若是如此,这满宫上下的宫女太监们,日后谁还敢为她办事?
远的不说,这长明宫中刚收服的几人,就得人心浮动了。
这事儿不仅得管,还得管的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错来。
安抚了下兰溪,余安带着银菲去了未央宫。
这金银珠宝四个丫头里,金铃善梳妆,珠儿善美食、宝儿善刺绣。银菲虽没什么特殊技能在身,但她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长处,心大。
刚刚那一下,其他人听见慎刑司的名字都变了脸色,就她像没事儿人一般。
眼下这情形,还是带她在身边合适些。
两人一路行至未央宫,王总管一看见余安,就迎着她进入殿内。
“公主,陛下近日食欲不佳,劳烦您多劝劝。”
“多谢王总管提点。”
余安拎着食盒进入殿内,银菲留在宫门口等候。
穿过两层帘幔,梁帝果然又在伏案批阅奏章。
“父皇,您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这个鸡汤可是用文火慢炖了一上午呢,您尝一尝。”
梁帝抬头,瞟了眼王连海,笑着说:“你个老家伙,自己劝还不够,还要再叫上安儿。”
王连海忙赔笑。
余安状若生气,“父皇,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嘛,来看您还需王总管开口?”
梁帝只好连连赔罪,多喝了两碗鸡汤才算了事。
余安看着眼前的帝王,他年纪虽已不年轻,可身子骨还算健朗,怎么也不像两年后就要入土为安的样子。
而且,照余安观察,他在政事上也很勤奋。
唉,好好地一个帝王,让三公主搅得晚年名声不保。余安不由得又在心里唾弃了一番三公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父皇,今日太医可来请平安脉了?您是一国之君,身体可要保重啊。”
梁帝摆摆手说道:“不碍事。”
王连海却转头“告状”,“公主,陛下嫌麻烦,已好几日没请平安脉了,您帮忙劝劝吧。”
皇帝被人当面拆台,正要发作,却又看见爱女担忧生气的表情,泄下气来。
最后,总算答应了让太医来请平安脉。
王连海赶紧召了个小太监进来领命,余安还不忘追加一句,“去了先请段太医。”
对上梁帝疑惑的眼神,余安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上次我坠马,听说一群人都束手无策,也是他治好的。医者不仅要医术好,还要敢说真话才行。”
惹得梁帝又是连连失笑。
未多久,小太监就带着段无明前来复命。
投桃报李,余安心想,段太医,机会我给你了,就看你怎么把握了。
段无明行完礼后,放下药箱,目不斜视地为梁帝诊脉。
“如何?”余安心急。
“陛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多有忧思,心绪难安,以至于食欲不振,睡眠不稳。微臣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可缓解症状。只是,若为陛下身体长远考量,还是要少思宽心才好。”
段无明这一番话倒是说在了点子上,可是自古哪有少思量的帝王,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王连海亲自随段无明前去开药方,殿内只剩了父女两人。
余安看着梁帝鬓边生出的点点白发,心下感叹,帝王也不易当啊。
皇子们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真到了这个位置,孤家寡人,还不如当条咸鱼来得自在。
见梁帝又揉起额头,她移步至他身后,双手抚上梁帝额前,轻柔地做起了按摩。
“父皇,您手下那么多能臣,有些事情下放给他们操心好了。”
梁帝舒服地轻呼了一口气,“国家大事,朕不亲眼看着不放心啊。”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要是有人干不好,就让他们走人,就换有能力的人上来。”
却引来梁帝一阵轻笑,“尽说胡话。”
余安收回手,不服气地走到梁帝正面。
“父皇,咱俩打个赌。不一定要凡事亲力亲为,也能做好一番事业,您敢不敢?”
瞧见爱女一副认真的样子,梁帝也来劲了。
“好,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