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何时归去
“最近很忙啊。”墨北鸢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接下来一段日子的日程规划,这时候不得不想念起凡事皆可好好解决的安娜塔利娅起来。“已经三天没见到黎耀阳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黎耀阳此时正躺在八卦顶所在的那座山的某一处草坪上,他没有刻意去数时间,所以早就不记得自己已经过来多久了。
“你果然在这里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黎耀阳抬眼望去,安娜塔利娅正站在不远处。
“前辈”“嗯,”安娜走过来坐下,“森之城那里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了,我就直接回来了。另外,你的气息出现了明显的改变,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黎耀阳并没有接过话头,只是转过头去看着首都城市的景色。
“怎么样?你觉得首都和你们那里相比有什么明显的差别吗?”“听说,那些学校都是你主张开设的?”黎耀阳指的是首都内的三大院校——专门用于培养觉醒者的三所院校。
“对。”安娜点头承认,“而且我也明白,这样的后果估计不会很好。”
“你真的看得到后面的事情吗?”
“看不到,只能大致解读。”安娜说道,“不过,原本的画面已经改变了。”
“为什么”“因为你。”安娜转过头来,赤红的眼眸带着点滴星光,“不必否定自己。因为你的存在,未来才会是那番模样。”
“我亲手毁掉了哪些东西?”
“为什么这么想?为什么不想一想你拯救了多少?”
黎耀阳苦笑一下,转过头直视着安娜塔利娅,开口说道:
“我不是什么圣人,不可能像前辈你一样护佑天下。我最初的追求不过家人和睦安康,我可以用这份力量做些善事顺便补贴家用,以后就这么平淡一生。如果说之前的事故是意外,那我说不定可以让时间去冲刷。但是啊,现在我知道那些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前辈你觉得,我还会去在意我能拯救多少人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一样是吗?”安娜耐心地询问道,并无不满之意。
“”黎耀阳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安娜看了他一眼,也转过头去俯瞰着首都,缓缓开口说道:“其实,我最开始也和你一样。”
“迪杰诺瑞特家族,原本是帝国最大的五家族之一,直到我的到来。”
“我出生后大概七八年的样子吧,我就觉醒了。不过,伴随我的觉醒力一起到来的,还有扭曲。当时的我被扭曲侵占,虽然我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伤害其他人,但扭曲的力量散逸出去,将周边尽数毁灭。”
安娜塔利娅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吗?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全是漆黑的残骸,家里人大部分尸骨无存,一些实力强的倒还保留了一些遗体,但我轻轻一碰,那些也就变成粉尘离去。”
黎耀阳闻言不禁转头,看着安娜塔利娅带着泪光的双眼。
“所以我很恨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但是,那样又有什么用呢?”安娜塔利娅转头与黎耀阳对视,歉意地抹了抹眼角。
“”黎耀阳轻声问道,“悲剧不会就此停止不是吗?”
“可是啊,我们拥有了可以尽力阻止悲剧的力量不是吗?”安娜塔利娅轻抚着手中军帽上的军徽,“至少我们努力过,至少,我们尽力救下了本应该死去的人,哪怕再少,哪怕有更多的人会死去,这件事实也绝对不会因此改变不是吗?”
“那又如何?真正想保护的人早就不在了。”
“那就,再为自己找一个吧。”安娜塔利娅站起身,风轻轻扬起她的长发,“去再为自己找一个港湾,再为自己找一个,使用这股代表着不祥的力量的理由。”
“人就是这样。”安娜塔利娅回头,“人,就是一种生活在期望和温暖中的动物,当它们消失的时候,我们就会陷入黑暗和恐慌,也就需要再去寻找,新的火堆。”
黎耀阳看着安娜塔利娅离开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过去一年持剑而生起茧子的手掌
另一边,墨北鸢正看着简报发呆,随后脑门一痛惊呼出声:“唔!你干嘛!”
安娜笑着收回曲起的手指,问道:“你就这么把他晾在那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你不是回来了嘛,真是的”“嗯?”眼见安娜屈指又要弹,墨北鸢连忙护住自己的脑门,毫无平日形象地叫到:“我错啦错啦!别打!”
“呃国师阁下?”“外面站好岗。”“呃是!执政官大人!”
卫兵颤巍巍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旁的同事侧头来问:“所以怎么了?”“嘘!执政官大人在里面呢!”“!”
“唔你赔我名誉!”“你还有名誉啊。”“安娜!”
安娜塔利娅毫不留情地又是一弹:“说正事!”“哦”墨北鸢垮着脸慢吞吞地找起之前的文件,安娜无奈,只好揉揉她的脑门自己动手找起来。
“说起来,什么时候把他送回去。”墨北鸢沏了壶茶,有些疑惑地问道,“艾尔那家伙肯定没啥好心眼,咱们不能总照着他的思路走。”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艾尔应该会在这两天出现并把他送走。”安娜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道,“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阻止他。未来的他的算盘,应当是利用黎耀阳进行收束并让他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想要守护其他人但内心又没有真正讲得出来的理由。这种状态是最容易被控制的,虽然艾尔本质上没有过多的主观行动,但每一次看似客观可行的方案里总会潜藏着他自己的目的。”
“他是我们四个里最早晋入零级的,有些事情不得不防。”墨北鸢也赞同安娜的说法,“但万一他的本意就是误导我们呢?”
“不会,据黎耀阳所说,在未来艾尔与他并没有交集,只有维和他有过比较深的接触。在这种大前提下,艾尔是不希望我身边出现新的强大人才的。但他也明白黎耀阳在那个时代的重要性,所以断然不会伤其性命,最多最多只会借此机会延缓黎耀阳自身的觉醒。”
“但他本身也同样不希望黎耀阳被扭曲侵占,所以肯定会让他处于一种自我怀疑和自我矛盾的状态?”
“没错。艾尔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们猜不透,但这次行动,除去最重要的收束以外,就是拖延黎耀阳的觉醒。至于为什么,大概率是他还有什么其他布置需要时间吧。”这个男人自从两百年前就一直在帝国中时隐时现,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就连招揽他的先皇都对他知之甚少。
“他是个很危险的男人,但同时,他足以让任何人安心。”当今圣上在秘密召见安娜塔利娅时对着她如此说出先皇对艾尔的评价。
“艾尔·奥姆尼塞恩特。”安娜塔利娅对于这个人的情感也是相当复杂,他曾为帝国解决过许多难题,也直接或者间接地引导出了许多问题。这其中有些被合力解决,有些则留下了隐患。而他所做的,远远不止表面上遇上的那么点,这一次把两人送回过去也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和他打交道是件很麻烦的事,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事情必须由他去处理。”
“什么嘛”墨北鸢噘着嘴颇为气愤地低语,“明明我也很强的。”
“好好好,”安娜无奈地笑着摸摸她的头,“不过现在嘛,得好好防备着。未来的变故我们无从得知,但黎耀阳身为那个时代的第一人必然需要这次机会,我们不能让艾尔从中截断。”
“嗯,只要他在山上,阵法就可以有效地阻拦艾尔一会。”
“这样的话,只要我们及时赶到就可”“安娜!他来了!”“这么快!只能说不愧是他吗。”
“是你,‘穿梭者’。”黎耀阳看着被无数墨线包围的艾尔,颇有些警惕。
“我想时间到了。”艾尔笑着说道,“你是时候回去了,那里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黎耀阳皱着眉头看着他,深陷墨线包围的他却不显慌乱,只是手上凝聚起蓝色的能量。黎耀阳开口问道:“现在回去?你怎么知道?当初把寒词月送走的可不是现在的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是去问未来的我吧。”艾尔歉意地笑道,挥剑斩断袭来的墨线,手中的能量甩出,一道裂隙骤然出现在二人之间,巨大的吸力牵引着黎耀阳的身体,他看着艾尔带着笑意的脸庞,直感引导,朱刃被狠狠地插在地上将黎耀阳艰难固定住。
“”艾尔眉头微皱,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如此想着。
“奥姆尼塞恩特,收回去!”威严的声音传来,两人一齐抬头,就见安娜塔利娅伸展龙翼悬浮在空中,蓝色的瞳眸带着浓厚的威胁。
艾尔表情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不过他还是堵上了裂隙。
“执政官阁下,帝国之中,众位零级应当是互不干涉的才是。”“这件事上我会向你道歉的,但容我再把他留几日。”“执政官阁下,我等是过去之人,也是会在未来存在的过去之人,而黎耀阳阁下来自未来,来自与我们有所交集的未来。越是接触,越有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悖论,也就越有可能会导致原本不存在的意外的发生。”
“这方面不劳你费心了,我自有分寸。”
艾尔看着寸步不让的安娜塔利娅,无奈地笑了笑,身后展开裂隙:“那,我就从命了。”
未知之地,艾尔睁开眼睛。
“没有成功,被迪杰诺瑞特拦下来了。”艾尔轻声说道,另一道声音响起:“那就这样吧,如果再尝试的话,说不定会对后面的事情造成不好的影响。”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段内容了?”艾尔按按脑门,“难道说,与黎耀阳有关的记忆会在这段时间内模糊?”
“我想不是,因为我也记不得了。”“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什么?”
“这只是猜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苏醒的时候感受到的强烈的违和感。那种感觉并非是指现实与认知的区别,而是一种概念上的模糊感。记忆告诉我只过去了几十年,但很显然,实际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而在理解了这些之后,关于帝国的记忆就在不断消退。”
“你确定?”
“我确定,我的记忆能力我自己是最清楚的。但现在,先皇是什么模样,我貌似都忘记了。”
“先皇?谁?”
“”黑暗中,艾尔闭上了双眼。
“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我们,在影响着还带有帝国记忆的人。”
“又或者,只是在影响我们四个。”
“而且,这种影响,可以在扭曲身上起效果”
艾尔双眼微眯。
“是谁?是什么?”
模糊而破碎的画面隐约带着一点指示,但艾尔完全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