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想吐
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鲁迅《故乡》
草地上几个男人座椅周围亮起了光，周围萤火虫盈盈飞舞，舞台上也慢慢亮起点点灯光，两边喷出了很多泡泡。
第一组女生是阿德莱德当地的一个白人小提琴手，她穿着一身乳黄色洋装，金色长发高高盘起，灵动的音符从琴弦间倾泻而出，曲调时而明快，时而悠扬，杜鹏和谭俊涵都没能忍住惊叹的神色，纷纷起立鼓掌，给这位小提琴手以鼓励和肯定。王祯见谭俊涵站起来，也紧跟着从椅子上跳下来，笑着欢呼，与这位谢幕的小提琴手挥手再见。
灯光再度转暗，聚光灯打在一根笔直的钢管上。银色的高跟鞋踢踏着出现在众人眼中，这是一个烫着卷发的黑人女孩。她的身体随着音乐的律动滑上钢管，动作大胆而不低俗，小腿轻轻一勾，整个人便在钢管上旋转，健壮的腿部肌肉蓬勃着原始的性感与力量之美。
罗宇航率先鼓掌叫好，女孩俏皮地从舞台跃下，邀请罗宇航和江一言上台。江一言轻轻摇头拒绝，女孩也没不高兴，反而笑着送了他一朵玫瑰花。罗宇航在舞台上模仿女孩攀上钢管，结果身体僵硬，差点摔下舞台，逗得几个男人哈哈大笑，连江一言都难得地笑弯了眼。
黑人女孩鞠躬下台，周围再次变暗。罗宇航清清嗓子提醒道：“哥几个，套路来了啊，套路。咱都得配合节目组笑啊。”
杜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眼神看向王祯：“都笑都笑，小祯你不能忍着。”
王祯捂着嘴连连点头。
轻柔的古典音乐响起，舞台上喷出白色的烟雾，一个穿着汉服的紫衣女子飘然上台。她手中擎着两段水袖，一头乌发简单地披在后面，身姿袅袅婷婷，动作温婉柔弱，宛如穿越而来的古代女子。
谭俊涵瞄了一眼，点评道：“这件衣服颜色有点显老。”
罗宇航拍拍王祯的肩，语气阴森：“小祯，你看吴姿娇像不像深宫后院枯井里爬出来的女鬼。”王祯本就胆小，台上女人妆化得极浓，唇红齿白，长袖一抛吓得他一激灵，紧紧抓住谭俊涵的袖子。
几个人小声讨论一会儿，还没商量好什么时候给内定的女主角喝彩，台上的音乐瞬间切换成了动感的hip-pop，吴姿娇将汉服一下扯掉，露出里面带着亮片的粉色短上衣和白色小皮裙。
这套衣服是吴姿娇特意带过来的。她在服化团队的服装库里挑了很久，才最终定下粉嫩的女团风格。这套穿在里面既不会被发现，也不显得臃肿，颜色也非常衬自己的肤色，显得腿长腰细，身材极佳。
这个女团舞她已经练了半个月，台下的几个男人一定都会为她倾倒。哪怕只是几秒钟，她也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给江一言。
舞台的灯光太亮，刺得她看不清台下人的脸，但她还是忍着流泪的冲动，目光紧紧钉在那个人模糊的轮廓上。动感的音乐声中，她迈着熟悉的舞步，把身体最美好的弧度都展现给他。
江一言，你看到了吗。
为你绽放的，我的美丽。
舞曲完毕，她微微气喘做着最后的ending pose。那个模糊的轮廓忽地原地站起，向舞台方向挥了挥手。高大的身形氤氲成一团黑影，竖起的手臂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
他在向她挥手。
吴姿娇本就加速的心跳又快了几拍。
音乐已经停了，安静的月夜下只剩草丛中偶尔路过的不知名昆虫发出嘶嘶叫声。
她站在原地没动，眼神热烈地看着俊朗的青年。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还轻轻挥动着，漂亮的肌肉线条隐约在袖子下。她轻轻喘着，咽了下口水，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青年仿佛上天赐予的出色容貌。
江一言站起身，捂着胃部，面无表情地向导演挥了挥手，说话的声音恰好能让台上听得清清楚楚：“导演，胃不舒服，我想吐。”
吴姿娇原本洋溢的笑容僵住，粉嫩的脸庞血色尽失，恍若娇艳的花瞬间破败。她跌跌撞撞走下舞台，助理走上前小声说道：“娇娇姐，你订的鱼到了。”
吴姿娇轻轻点头，脸上恍惚的眼神逐渐清明，五指紧握，精致的长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里。
这是她和助理的暗号，鱼，代表嘉华娱乐董事长余总。
自吴姿娇出道起，她的经纪合约就签在嘉华娱乐。凭借出色的外貌和敢拼敢闯的胆量，再加上余总的照拂，吴姿娇很快从众多新人中脱颖而出，公司里最好的综艺资源和影视资源，几乎全部向她倾斜。
她知道，不仅是公司里，外面很多艺人也看不起她靠着皮肉，践踏着别人的努力一步步登上嘉华娱乐一姐的位置。
可是她没付出吗？
余总年逾五十，仍然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和浓密的头发，再加上他出手阔绰，枕边人也是换了一位又一位。只有吴姿娇，是在他身边停留时间最长的女人。余总在外是一副谦谦君子、成功人士的模样，可在与吴姿娇相处时，就是一个喜欢折磨她的色中饿鬼。
他缠得可真狠啊。
吴姿娇木着脸换上余总最喜欢的连衣裙，留恋地看了眼舞台边上那道模糊人影，转身跟着助理去了一家阿德莱德的高级酒店。酒店总统套房外面厚厚的地毯吸附了所有声音，她和助理两人的呼吸声也轻不可闻。助理把她送到门外，嗫嚅一阵，终是什么也没说，自行离开。
她知道助理想劝她离开余总，离开这座深渊。吴姿娇撇嘴讽刺一笑，她曾经也是满怀梦想的屠龙少年，可刀下的恶龙给予她金银锦缎，她现在已经成为侍候恶龙，靠恶龙恩赏过活的人罢了。
回不去了。
她深呼吸，熟练地换上一副勾人的媚态，输入微信上收到的房门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