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剧变
不知不觉，左言已在天岗山一年有余，堆积在身的月华随时间流逝也自动被吸收，身体机能愈加强悍。
这期间熊霸常带他四处访友聚会。熊霸果然交友广阔，天岗山附近数百里范围内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妖怪，甚至与偏远的人族区域的一些樵夫，药农也多有相识。
因此左言也与天岗山附近各路妖怪混得熟稔无比。不过熊霸并未向外人透露左言身份，谈及只言左先生，小妖们也对左言无比尊崇。
一日，熊霸会聚群妖，高崖草坡洞府前讲授炼形心得，传授人族微言大义，提升众妖灵智，左言亦旁观。
熊霸高声说文，今日说的是人类王朝之争，座下众妖有的听入谜，有的抓耳挠腮，还有的神游天外。
左言脚下趴着两只狗獾，对熊霸所言难以理解，一直摇着尾巴用头在蹭左言的小腿。
左言见状不禁哑然失笑。
正说着，熊霸突然一顿，陡然抬头。众妖也纷纷抬头，只见天上浮现一叶飞舟，舟上立着数人。
本以为是过路的，飞舟却突然朝高崖方向落下，熊霸脸色大变，拿出吊坠，掐了几个法诀，左言就见洞口上方出现一面素色小旗。正是左言之前见过四面旗子中的一面。
左言见飞舟越飞越低，停在了高崖上方。
左言心中一跳，暗道不好，他明白熊霸那吊坠法宝乃四象云雾阵，是极为珍贵的法阵类法宝，是那位点化熊霸的道人所赠。有遮掩，迷幻的功效。
天岗山高崖洞府有此阵旗遮掩，从天上看是山林一片，多年来从未出现纰漏，没想到今日露了破绽。
飞舟飞临高崖，舟上一灰白长须身穿玄色道袍的老者呵呵一笑，伸手一拿，洞府上的那面素色小旗连带远方三个方位的旗子远远飞来落到了老道人手中。
虎赤大惊失色，熊霸失魂落魄。
老狼大叫：“有敌来犯，小的们准备迎敌。”
众小妖们躁动起来，现出原形的，嘶吼咆哮的，还有拎刀弄棒的，乱作一团。
一头化作女性人形的黄鼠狼妖走到熊霸身旁凝重道：“此人好高的修为，竟能无声息收了你的法宝。”
这是与熊霸交好的妖怪，修为与熊霸差不多，苦于没有功法，也同样卡在凝炼妖丹多年。
只有左言看出不对，熊霸的身躯竟在微微颤抖，看表情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的。
“都给我住手！”
熊霸大声喝道，高崖顿时安静下来，众妖纷纷转头看向熊霸。
飞舟缓缓降落，从上面走下三男两女，当头一人正是收了旗子的老道人。
“师尊！”
熊霸高大的身体缓缓走到老道人面前，猛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这么多年了，您终于回来了，徒儿等得你好苦。”
熊霸哽咽说道。
众妖咂舌，议论纷纷，盖因熊霸受道人点拨开智的故事传遍四方，这里所有的妖怪都听过他的故事，也明白他一直都在等这位师父回来。
老道人慈眉善目，笑语盈盈地伸手抚摸熊霸的头道：“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
熊霸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老道人身后一名素袍少女道：“师父，这就是你说的熊妖吗？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呀。”
另一名身穿淡绿轻纱女子不屑道：“好一个妖怪窝，牛鬼蛇神群聚，乌烟瘴气。”
虎赤闻言怒目而视。
站在绿纱女子旁边一名英武男子冷冷哼道：“无知妖物！”
老道人右手微抬，身后几人当即闭口。
老道人左手虚扶，熊霸隔空感到一股充沛之力把他扶起。
“一百多年前，贫道在此洞闭关苦思化婴之法，你这小熊竟无意拨动四象旗，把贫道从入定中警醒，化婴机缘就此失去。”
老道人缓缓说道，语气平和，但话语却如晴天霹雳，让熊霸脸色大变。
“师尊…”
“嘘！让我说完。”
老道人手掌虚握，朝熊霸凌空一抓，熊霸便觉周身被无形气机束缚，动弹不得。
“大哥！”
虎赤发现不对，抽刀怒喝：“放开我大哥。”
小妖们躁动，拿着骨刀，棍棒围了上来。
老道人无视众妖，继续说道：“当时贫道明白，也许贫道的化婴机缘还得应在你身上，于是便花了数年时间启你灵智教你修炼，还送你法宝保你性命。”
“你可知道为何？”
老道人靠近熊霸，一字一字地说道：“因为我要取你妖胆，炼我化婴丹药，然后将你抽筋拨骨，泄我百年愤恨。”
熊霸表情痛苦，一脸悲哀地看着老道人。苦等百年却换来如此结局。
崖上众妖都惊呆了，没想到熊霸日思夜想的师尊竟然如此狠毒。
“杀！”虎赤率先动手，合金砍刀带着虎啸风声，匹练白光猛地朝老道头上斩去，黄鼠狼女妖也张开血口一口咬去。
老道人阴冷一笑，全然不见初见之和善，随手一拍，砍刀哐当落地，虎赤倒飞数十米砸倒几名小妖，哀嚎一片。
老道转而凝聚灵气化作巨掌，狠狠拍下，把女妖拍落在地，鲜血四溅，成了一团肉糊。
“不！”
熊霸双目间悲色愈浓。
左言亦悲愤欲绝，抽出短匕，侍机靠近。
老狼背上那面书写天岗山赤先锋的旗子，想也没想便冲了上去，还没冲到跟前，就见一道明晃晃的剑气划过，跟着脑袋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片漆黑。
素袍少女手持长剑，咻咻发出数丈长短剑气，斩落了数个冲上前的小妖脑袋，冷笑道：“无知小妖！”
小妖们依旧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杀！”
“报仇！”
“咕噜，咕噜！”
老道身后其余男女皆出手，一时间剑气纵横，在高崖洞府草坡前展开了一场实力不对称的屠杀。
“吼！”
一头斑斓猛虎带着狂风，妖躯隐隐散发黑气，啸声震撼人心，朝老道凌空扑去。
一道明亮剑气劈来，把虎赤虎躯斩开一道长长的伤口，虎血洒落。虎躯无力落在地上，翻滚几圈倒在熊霸前面。
熊霸看着地上的虎赤，目眦欲裂，身体微微颤动，膨胀，开始挣脱老道人的控制。
英武男子上前狠狠一脚踢在虎赤身上，巨力把虎赤妖躯踢飞跌落悬崖。
整个高崖到处都是小妖残肢断臂，污血横流，却没有一只小妖伤口在背后。
左言身体僵硬，微微发抖，看着熟识的小妖被屠杀，心中悲愤万分。这时一个狗獾首级被斩落滚到了左言面前，正是常在他脚下蹭头的轿夫小妖。
“啊！”
左言忍不住了，抽出匕首朝老道冲了过去，还未碰到老道人，就被一道剑气穿过胸膛，左言感到力气被抽离，无力地倒地。
“是个人类！”
动手的英武男子说道。
绿纱女子冷笑道：“与妖厮混，不是邪教中人就是心术不正者，死不足惜。”
“左先生，吼！”
看到左言也倒地，熊霸挣脱束缚，化作巨熊，巨掌狠狠朝英武男子拍下，男子躲避不及，掐诀聚气成盾，挡住了这一击。
“嘭！”
一声闷响，灵盾碎裂，男子脸庞被划伤，鲜血淋漓。
“死！”
老道人不慎之下被熊妖挣脱，还被对方当着他的面伤了徒弟，于是含恨出手。
老道人枯瘦的手臂凝结一道锋锐无比的剑气，熊妖看似如山强壮的妖躯像纸糊一般被洞穿。
熊霸流着血泪，转过头，深深地看了老道人一眼。
“不好！”
老道人神色微变。
下一刻。
“轰”一声巨响，熊霸妖躯自爆，骨肉化作漫天血箭，尸骨无存，四人狼狈抵挡，都受了一些轻伤，两名女子身上血污满身污秽不堪，差点被气哭了。
老道人面色铁青，他本想摄取熊妖之胆炼药，没想到对方居然修至虚丹能够自爆，而且死意如此坚决。竟不给他取胆的机会。
高崖一片狼藉，小小草坡布满了小妖尸体，这些妖怪竟没有一个逃跑，这种情形他也是第一次见。
“师父，熊胆……”
素袍女子来到老道人身边道。
老道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和善，呵呵说道：“无事，如今为师心意通达，元婴已有把握，百年熊妖之胆并不难求，大不了深入昆山山脉猎杀一只。”
老道感叹地道。“败也熊妖，成也熊妖。天机果然难测。”
英武男子捡起砍刀，屈指一弹道：“这倒是把好刀！”
绿纱女子在熊霸自爆之下不小心也受了点伤，面带杀气地走上来：“愿为师父灭杀此山所有妖物，请师父准许。”
老道人拿出吊坠凝望片刻，然后阵旗飞出，飞往四个方位。
然后把吊坠扔给绿纱女子。
淡淡说道：“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