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布
张乔穗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心急如焚。但她又不敢靠近,生怕自己拖了小叔的后腿。
过了一会儿,打斗声渐渐小了,隐约传出几声风丹子尖锐的嘶吼。
再之后,张乔穗就听不见动静了。
张乔穗眉眼间尽是急切。这种安静的感觉比刚刚的喧闹还要让人不安。
等到天彻底亮后,她终于等不下去了,想要过去看一看。
就在这时,身后的树枝上突然传来一阵银铃声响。
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小姑娘,你是那锦衣卫什么人啊?”
张乔穗大惊失色,慌忙转过身去。
听那声音,张乔穗还以为是个风情万种的女子,但当她看到来人时,却发现对方意外地年轻,甚至没比自己大几岁。
少女面容娇俏灵动,扎着简单的髻发马尾,一身粉白秀裙,袖口用金丝勾出几道华丽的花纹。
脚下踩着一双鹿皮短靴,纤细的脚踝上挂着精巧的银铃儿,随着小腿晃动发出阵阵轻响。
张乔穗心中没有放下警惕,因为在她眼里,眼前这位漂亮姐姐的颜色很奇怪,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颜色。
少女似乎也察觉出了张乔穗的紧张,咯咯笑道:“小丫头,你的眼睛挺有意思的,借我玩两天?”
张乔穗瞬间变得小脸煞白,手中的道铃猛地摇了起来。
“铃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在树丛间回荡,
下一秒,少女轻轻晃了晃脚腕,一道更加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
张乔穗手中的道铃当场破碎。
她看着自己手中破碎的道铃,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要是拿了你的眼睛,那小子还不得和我拼命啊!”
少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道铃:“刚刚那个铃铛太老了,我赔你一个新的!”
张乔穗下意识接过道铃,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突然说道:“他是我小叔。”
少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张乔穗是在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她顿时乐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得从树上摔下来。
“哈哈哈……小丫头,你可真有意思!”少女捧着脸,面带笑意,“去帮你小叔把手脚缝上吧。不过切记,身上的布不能拆。”
“还有,让你小叔在上岸前,把绝息令练成。否则等不到去清泉县,你们就要被同行抓住了。”
“唉?”张乔穗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神秘的姐姐就倏然消失了。只在林间留下铃声的回响。
…………
老船家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的动静,缓缓醒来。
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这两条手臂浸透了尸毒,每到阴天就会疼痛难忍。
一瞅外面的天气,果然下雨了,难怪自己起晚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出茅屋,对着早已等在那里的白清说道:“大人,实在抱歉,我起晚了!您……啊啊啊!”
此时的白清全身包裹着白色的长布,就连脸上也缠满了,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张嘴,模样分外骇人。
老船夫哪见过这阵仗,这造型知道的是伤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墓地里爬出来的陪葬人偶呢。
不过老船夫也活了大半辈子,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木乃伊,结结巴巴地问道:“大人?您……您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白清苦笑一声:“说来话长……无碍,去开船吧,我们过江。”
“好嘞……”老船夫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方便多问,反正钱已经到手了,只要把这尊大佛送过去就完事了。
“嗯。乔穗,去牵马,我们出发了。”
三人再次坐船开始渡江。
船夫一人在船舱外撑蒿,白清和张乔穗在船舱内席地而坐。
直到这一刻,白清脸上的表情逐渐被痛苦取代。
无数嘈杂的声音充斥在他的大脑里,触手蠕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啃食,还有黑腕虫那意义不明的低语。
这些声音像是永不停歇的心跳,一直在白清的脑海中回响。
偏偏这些声音又来自体内,白清甚至没法屏蔽他们。
最让白清崩溃的,还是现实中发出的声音会和自己脑内的声音形成一个奇妙的共振,让他头疼无比、
“小叔,你没事吧?”张乔穗面露担忧地看着白清。
白清摇摇头:“只是一些杂音罢了,过段时间就能适应来了。”
白清说这话的时候,黑腕虫正在他的脑壳下面冷笑。
黑色的触手已经充满了他的大脑,不断在他脸上蠕动。
他的舌头和牙齿都已经消失了,一根根细微的触手组合在了一起,代替了舌头和牙齿的位置。
在战斗中作为底牌出现的黑纹,如今已经刻在他的脸上,不可磨灭。
如果不是这些白布压制,这些黑腕虫早就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了。
尽管如此,那些黑纹依旧像培养皿中的霉菌一般,不断繁殖、蠕动,渴望冲破这道最后的枷锁。
“乔穗,那个姐姐说一定要练绝息令吗?”白清再次确认道。
“是的。”张乔穗怯生生地回道,“她说如果不练成绝息令,我们在半路就会被人抓住的。”
白清叹了口气。
当他醒来的时候,张乔穗正在给自己缝最后一条腿。
他第一时间想的是确认风丹子的情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想起来,风丹子已经死了,被黑腕虫吞食殆尽,连残渣都没有剩下。
随后便是全身的剧痛,脑中的喧哗烦躁,还有体内那呼之欲出的涨破感,都让白清苦不堪言。
唯一的好消息是四肢缝好后,白清很快就可以走路了。
当他听到救下自己的人是一个脚踝上挂着铃铛的少女后,也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
只是白清不知道,对方这么三番两次地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和那灭亡的白家有关?”白清随意猜测道。
不过至少有一点,白清和张乔穗都可以确定,就是那个少女并没有害人之心。至少暂时没有。
白清深吸一口气,努力无视掉脑海中的杂音,开始照着书上的内容修炼绝息令。
“气流太虚,血过腑洞,养九气之轮回,观午门之变色……术之即成,可隐邪祟。”
白清闭上眼,很快就陷入了深层的修炼中。
感受着体内的灵气极其流畅地流过内府,在全身周天穴位慢慢流转。
就连张乔穗都没有发现,当白清运行灵气的时候,他眼皮下的瞳孔变了。
变成和黑腕虫的颜色一样,纯粹,不掺一点杂质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