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衣相
白清指着封面上的“青田先生”四个字问道：“这个人是你先生？你先生叫青田先生？”
张乔穗不明所以，点头道：“是啊。”
“你知不知他的真名叫什么？”
“我记得。”张乔穗不假思索地回道，“先生名叫刘伯温，号青田先生。”
白清震惊地无以复加：“居然真的是他……”
他掏出顾伊月给自己的信件，仔细对照了上面的内容。
“除此任务之外，你可沿途留意‘青田先生’之名。如有消息，可做追查，并尽快回信。如果未曾听闻也不强求，随缘即可。”
“青田先生，名刘伯温，出生于孝祖21年，洛邑城下青田县。其特征为好穿青衣，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好为人师。”
“如沿途遇之，可跳过此次任务，务必将他安全带回洛邑城！”
这些就是信上关于青田先生的全部内容。
白清心中换算了一下，孝祖是上一任夏皇的年号，孝祖21年距今正好六十年。
也就是说，青田先生是个喜欢穿青色衣服的老学究。
白清把这些消息告诉张乔穗，和她口中的那位“青田先生”全都对得上。
“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白清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巧的？”张乔穗却开口道，“青田先生在很多地方都讲过课啊？”
张乔穗掰着手指头数道：“除了我们田村，还有牛山村、白溪村、薛村……反正大半个南唐国他都去过！”
“什么？”白清皱眉，“那为什么锦衣卫找不到他？”
“先生说，他故意挑我们这些南唐国最穷苦的地方教书的！”张乔穗解释道。
“他和我说，我们这些村子，没有人办私塾，也没有夫子先生愿意来，所以他就来。而且来我们这儿，也没有人能找到他。”
白清心里一动。这位青田先生，听上去像是在故意躲着北镇抚司啊？
“乔穗，你再多说一点关于青田先生的事情！”
“嗯……”张乔穗歪着小脑袋，“青田先生只在我们村待了一年，教我们村里的小孩儿学了认字，然后给每个人留了一本书就离开了。”
“听先生说，他在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只管教认字读书，教完就去下一个地方。”
“而且他从来不教大道理。先生说，我们听大道理没用，既不理解，又不能当饭吃。”
张乔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不过我不一样！先生说我是他教过的学生中最聪明的，所以他还额外教了我一些别的。”
“比如挖野草、摘果子、捕鱼……还有算筹！”张乔穗想了半天，都有些数不过来，“有好多好多！总之先生经常和我一起玩！”
这是白清第一次看见张乔穗这么神采飞扬的样子，看来这位青田先生在她心里分量极重。
白清不禁对这位青田先生的印象好了了几分。
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书：“为什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会写这种东西啊……”
…………
洛邑城，娴王宫内。
一个红衣太监双手拢袖，脚步飞快地跑过汉白玉围栏的走廊。路上所有宫女太监看到他，都会停下手头的活，朝这位看不出年纪的太监微微行礼。
红衣太监一路跑过栽满了名贵植株的花廊，跑过金碧辉煌的大殿，最后在一扇熏香袅袅的殿门停下。
“禀报国主，北镇抚司千户，顾伊月大人求见！”
尽管已经小跑出汗了，但太监的语调依旧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宣！”一个端庄的女声从门内传出。
太监擦了擦汗，转身朝走廊大喊：“国主宣顾大人觐见！”
下一刻，一袭白衣就已经出现在太监身后。
太监也没有丝毫意外，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对方的神出鬼没。
顾伊月依旧是那副清冷的面容，只不过那张绝艳的脸上多了一些疲态。
她步履轻盈地进入殿内，娴国公的声音再次传出：“都退下吧。”
红衣太监恭敬地回了个“是”，然后一挥手，站在门口的守卫和宫女都无声而整齐地离开了。
太监转过身，不过没有离得太远。等下国主叫人，他必须要听得见。
顾伊月走进殿内，穿过金丝蚕线的屏风，看见了一张大得夸张的床榻。
若隐若现的轻纱围帐悬系在床榻四角，柔软的红色丝绸羊绒被下，裹着一具曼妙的躯体。
女人慵懒地依靠在床头，青丝半绾泄在枕面，凤眼中秋水流转，亵衣下的玲珑曲线纤毫毕现。
这个侧卧榻上的艳人儿，就是大夏朝四位封国公中的唯一一位女国主，南唐娴国公，顾英孝。
同时她也是顾伊月的堂姐。
“妹子辛苦了，”娴王在床上朝顾伊月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顾伊月秀眉微蹙：“不了，你那脏。”
娴王嗔娇一声，语调风情万种：“妹子说什么呐！这榻上的东西都是我新换的，没和那些男宠们用过呢！”
顾伊月深吸一口气，还是走过去在榻上坐下。
娴王将臻首轻轻放在顾伊月的肩上，媚眼如丝道：“有资格坐上我床榻的女人，只有妹妹你呢。”
顾伊月目不斜视地揶揄道：“男人呢？”
娴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咯咯笑道：“那可真不少呢~”
顾伊月叹了口气：“行了，说正事。”
“你那位叛逃的侍女，我已经在功竹林截杀了，身上的所有东西都焚毁，不会有任何东西流出去的。”
“嗯！”娴王把脸埋在顾伊月发间蹭了蹭，“妹妹办事，我放心！”
顾伊月嫌恶地撇开头：“这是最后一次！我再说一遍，北镇抚司不允许参与到庙堂权斗中，我已经越界了，所以到此为止！”
说罢，也不等娴王回话，顾伊月自顾自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娴王突然在身后说道：“我们南唐国的那位青衣相，最近有消息吗？”
“没有！”顾伊月没有回头，“我劝你还是死心吧。想找他的人这么多，单凭我手下那一人，怎么可能在这茫茫南唐中找到他？”
娴王罕见地沉默了。过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南唐国不能没有他……”
顾伊月深吸一口气。
尖酸刻薄的语言像针一样藏在嘴里，此刻她恨不得全都说出来，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姐姐扎个遍体鳞伤。
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大步走出宫殿。
“你说的对，南唐国不能没有青衣相。”顾伊月的话在殿内回荡，“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会亲自赶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