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时光岁月
苍穹呈青色，如翡翠一般碧绿。
大地辽阔，无比荒凉。
一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轻飘飘落了下来。
逍遥子和折清等人站在一片荒凉亘古的大地上。
这里气息无比原始、沧桑、古老。
仅仅是站着，他们就感受到一股宏伟无边的压力，仿佛有一座百丈壮阔大山镇压在身上，肉体和灵魂都在承受着千万吨的重力。
就连空气中的一粒尘埃，都蕴含着无穷威能。
弥漫在天地之间的磅礴气势，让所有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灵魂乃至于血液都要凝固住。
“邢道荣使用的仙器，似乎是针对灵魂的幻术类仙器。”
“用不了多久，我等的魂魄就会被炼化，化作此地的养料。”
“若是林剑仙无法在短时间内击杀邢道荣，怕是……”
一个个修士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如纸，无神的双目内残留着绝望与恐惧。
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压力，他们觉得自己的视线都渐渐变得漆黑，脑海一阵嗡鸣。
难道他们，就要葬在此地了吗？
“不，不对！”
一位面容普通，气度沉稳的中年从人群中走出，他扫视四周，深吸几口气，闷声道：“我们眼前所瞧见的场景并不是幻境，而是现实。”
“百晓生！！”
“你竟然也混进来了？！”
“你的【固有天赋】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连白玉京的剑仙都发现不了！！”
认出百晓生的修士一个个目瞪口呆，心神颤动，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
“小百道友，别卖关子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站在百晓生旁边的俊美少年眯着眼睛，露出怀念的表情。
对于这样的环境，他非但没有不适应，反而感到很舒畅。
“如此狂暴的天地灵气，如此强大的压迫感，真是久违的感觉！”
叶火张开双臂，享受着清风吹拂，喃喃道：“昔年我在【西天】修行的时候，也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百晓生深深看了他一眼，平复了下思绪，想了想，“为了搞清楚邢道荣的身份和他背后的秘密，我特意带上了【西天】传人叶火来此，本以为可以一直隐藏在暗中，没想到还是被卷了进来。”
他沉默了下，眉头紧紧皱起，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此地的一切都是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被人以画面的形式重新呈现在我们面前。”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折清摇摇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区区一个化神境修士，能看出什么？”
百晓生微微一笑，扫视众人一眼，指了指天空，平淡道：“我的固有天赋【路人】，可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能让所有阵法、结界、幻术对我无效化，连白玉京剑仙和邢道荣都无法看破我的能力。”
“如果此地是幻术制造的假象，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话音刚落。
“轰！！”
“轰！！”
一声声鼓响，如万千雷霆同时落下，响彻九天十地。
暮色黯淡。
一辆战车，慢慢出现在了青色的落日下。
车上带着各种痕迹，都是旁人的攻击所留下的，各种大道法则交融在一起，仿佛刺眼的骄阳，令人不敢直视。
表面的斑驳，似记载了过去一场又一场辉煌的大战。
百丈高的巨人一边吹着号角，一边拉着战车，踏步在大地上。
雄浑的气息铺天盖地，如大浪决堤，不断冲刷着众人的心神。
他们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一个个身躯僵硬，头皮发麻，呼吸都为之停滞。
“战车上出现了一个人类！”
不需要提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很集中，早就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对方。
一位身穿红衣的青年，傲然屹立在战车上，只是随意的站着，却给人一种头顶苍天，脚踩大地的伟岸之感。
他身高八尺，面容俊郎，如通天的高山，如浩瀚无垠的大海，如无边无际的星辰。
左手背负身后，眼神可怕无比，轻飘飘的一道目光扫视天下，仿佛要刺破苍穹。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青年右手擎在半空，托着一个巨型世界，这个世界有天有地，有日月星辰，山川大河，生灵万物，还有一座座巍峨的城池。
巨型世界散发无量神光，照耀整个天地，震动古今未来，却不能撼动青年半分。
“这……这……”
“实在是……太……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看得口干舌燥，心神空白，精神都有些恍惚。
他们被远处的景象冲击的不能自已，连话都不会说了。
“轰隆！！”
“轰隆！！”
巨人拉着战车，一步踏出，日月轮转，山河消逝，已在苍茫大地走过亿万里。
他的躯体表面铭刻着无数大道神则，气息浩瀚，主宰苍冥，随便动上一动，就能将虚空打破。
他走了一千多步，最终在一个城关前停了下来。
“钟馗大人，帝关到了！”
巨人半跪在地，神情肃穆，沉声道:“【白玉京】余孽聚集在此，那些以高俅为首的【弑神者】，都逃到这座城！”
这是一座染血的城关，血色的城墙仿佛与天奇高的神峰，至高无上。
整座城池布满了大道符文，几十万座阵法篆刻在城墙上，密密麻麻，显得恐怖无边。
“本座曾拜访过十九洲的顶尖势力，他们的护宗大阵可抵御仙人，其威力远远不如这些法阵！！”
折清看见这一幕，几乎同时惊呼，眼中露出骇然与无法置信之色。
听到折清所说的话，四周所有修士，全部倒吸口气，一个个仿若失去了思维，骇然的望着眼前这无法想象的事件，内心感到万分震惊。
几十万座比散仙还要恐怖的阵法铭刻在墙壁上？！
按照他的说法，岂不是说即便是真正的仙人都不如这座城墙上的一道阵法？
恐怖！！
太恐怖了！！！
“这段岁月一定非常悠久，非常的辉煌，甚至很可能就是为时光所不容的那几个禁忌时代！”
“实在是难以想象，将这么多恐怖杀阵布置在城墙上，他们究竟是打算对付谁？”
众人忍不住发出震惊之声。
另一边。
无数人站在城墙上，他们神情淡漠，亮起一双双炽热璀璨的黄金瞳。
一瞬间，直视一双双黄金瞳，所有人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狂潮，如天倾。
为首的是一位老者，长发披肩，气息深不可测，周身大道之光弥漫，犹如太古神魔。
一条又一条大道法则，缠绕着这位老者，使他散发着万世无敌的气息。
城里每一个人的眼神都一模一样，孤高、无情，霸道，无比伟岸，似乎这一道道身影，都是一尊尊神祇。
在黄金瞳的注视下，除了百晓生以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大、难以抵抗的压力，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仿佛自己是天地间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而他们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众修士下意识的就跪在地上，不由自主的低头顶礼膜拜，来自血脉上的压制让他们根本无法反抗。
“这种感觉……这双金色眼睛……”
“这是【弑神者】的时代！！”
看到那些醒目的黄金瞳后，所有人都呆住，几乎快要发疯。
一个个心脏狂跳，眼皮狂跳，根根发丝似有千斤重，要将头皮都撕扯下来。
边上。
看着这一幕，百晓生猛地瞪大眼睛，眼眸几乎裂开。
白玉京……
判官钟馗……
邢道荣背后之人到底在算计着什么！！
为何要把这段为天地不容的景象展现在他们面前！！
远处。
一道声音，漠然地响起：
“高俅，汝身为【白玉京】第三峰峰主，不待在洞天福地维护秩序，反而率领弑神者占领人间城池。”
“更是勾结孽神白无常谢必安，以及夜游神，使得天庭诸神无法注视人间，使得地府判官无法回归大地。”
“汝等违背天条，按律当诛！”
伴随着当诛二字，细密的大道符文不断在空中交织，然后炸开，化作黑色的劫云猛地扩散。
战车上的红衣青年目光冰冷，和站在城墙上的老者遥遥相望。
“哈哈哈！”
“本神纵横寰宇，举世无双，为何要听从天庭的命令！”
“所谓阴曹判官，所谓地府阎王，不过是天庭养的狗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一个小小地府判官，也敢……”
高俅的声音浩荡而出，化作黑云翻滚，轰隆之间大地龟裂，恐怖的威压席卷一切，仿佛能毁灭天地。
“王不可辱！！”
“王不可辱！！”
拉车的巨人仰天长啸，打断了高俅的话。
全身肌肉虬扎绷紧，古朴气息弥漫。
天地间法则通通汇聚在一起，化成一柄亿万丈的长枪，充满了锋锐无匹的气息，虚空也因为这柄枪的出现而颤抖不已。
“受死！！”
巨人握住长枪，猛地挥出。
飓风席卷重重烈焰，冲天而起，只是余波几乎覆盖了整片天地，方圆亿万里的树木、山石、大地瞬间就被融化。
在这一刻，时间都放慢，仿佛没有了声音，陷入死寂，连颜色都逐渐褪去。
虚空崩裂，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狠狠向着老者压去。
面对着十万年仅此一见的巍峨气象，高俅不为所动，只是眺望着远方，盯着站在马车上的青年。
直到长枪近身，他才收回目光，抬起右手食指，向着虚空轻轻一点。
“咔嚓！！”
长枪顷刻间崩碎，无数碎片带起滔天劲风，狠狠穿透过巨人的胸口，连人带枪倒飞出去。
“轰隆隆！”
“轰隆隆！！”
巨人如一道流星爆射飞出，在空中发出惊天动地的音爆，带动一层层白色的气浪横扫一切。
接连撞穿了数千座连绵大山，上百颗星辰，抹平了数不清的海洋、沙漠，横贯十几座大陆，最终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百晓生等人瘫软在地上，心神之中的震惊彻底崩溃，取而代之的，则是恐惧与骇然，久久无法平息。
那股惊天地泣鬼神，足以让神魔俯首的气焰，哪怕隔着画面都让他们的头皮快要炸开，乃至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另一边。
“所谓地府鬼差，也不过如此……”
高俅脚踩虚空，一步步走出，虚空发出轰隆隆的鸣响，似乎承受不住他的气势，被生生压爆。
抬手，凭空一握。
“轰隆！！”
“轰隆！！”
青色的天空猛地一震，无数青色光芒骤然幻化而出，极速凝聚，最终变成了一柄巨斧。
几乎在眨眼间，青色的天空变成了黑色，漆黑无比，一点色彩都没有。
“本神便以青天为战斧，来试试你钟馗的实力！”
高俅握着巨斧，仿佛苍天皆在其手掌之中。
“你顺势而下，镇压吾的车夫，这还不算大波澜！”
“可你绝不该对吾出手！”
战车上的红衣青年傲然而立，稳稳的擎着巨型世界，眼里充斥着不屑。
他摊开一只手，轻轻下压。
“轰隆隆！！”
一连串的轰鸣声炸响，整个虚空像是一面镜子，全部粉碎，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顺着虚空冲出，仿佛末日降临。
“快跑！！”有人认出了这缕气息的来历，面色瞬间苍白，更是忍不住惊叫出声。
“此乃混沌之气，根据古籍记载，一缕混沌之气便可重开人间！如此磅礴的混沌之气席卷而出，只怕整个天地都将湮灭！”
他咬咬牙，下意识的抬脚，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因为过于惊恐而无法动弹。
“别怕，只是过去所发生过的影像而已。”胥皇嘴角抽了抽，伸手整理着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随后再次将目光投入了战场。
……
远处的帝关爆发了剧烈无比的震动，无尽神光喷薄而出，与天地间的规则交织在一起。
“轰轰！！”
整座城池的大阵层层亮起，足足三十万七千三百道惊世神阵，化作一座金灿灿巨大佛陀缓缓的浮现于半空之中，盘膝坐在城关上方。
“阿弥陀佛！”
大佛捏起兰花指，微微一笑，霎那间一掌打出。
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入天地间，直接将混沌之气捏爆，更是让破碎的虚空恢复原状，所有混乱的异象都在这一刻归于平淡。
巨佛身躯伟岸高大，何止亿亿丈，他翻掌压下，仿佛天倾一般。
这一掌没有人能够避开，青年亦无处躲藏，和手掌相比，他只是天地间一缕砂砾。
佛掌从天而降，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更无轰轰烈烈的声势。
“怎么可能！！”
“你们怎么会如来神掌！！”
钟馗满脸不可置信，已无法再镇定，神色慌乱，整个人疯狂颤抖起来。
“下阴曹地府，问问阎罗王不就知道了。”高俅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周身穴窍爆发出璀璨无比的神光，无敌之威撼动寰宇，震动古今未来。
就在钟馗骇然失神的时候。
“嗡！！”
只见一道虚幻的河流从不知名的空间流下，这条河流神秘、沧桑，众人看过去，似乎都从中看见自己的过去未来。
“竟然有人打断天地间的大道、本源，甚至撕裂了至高法则，致使时间长河降临。”
众人倒吸凉气，一个个都觉得自己眼前的事情无比荒唐。
相传传说中的创世神明，可以将过去化成时间长河，使其降临，甚至顺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改变过去。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荒诞的笑话，谁曾想……
时间长河剧烈的翻滚涌动，这些人顺着时间长河看到了过去，看到了时间长河的源头，看到了星空幻灭，大世枯荣。
就在这时，一根竹竿顺着时间长河逆流而上，冲破裂缝，降临在了这方世界。
这竹竿以无敌之姿落在了钟馗身边。
竹竿上站着一个人，背对众生，身躯伟岸，气息如神明一般浩瀚。
他身上染着血，似乎在另一个时空刚经历过一场惨烈的血战，让人感觉像是刚从神魔战场上屠戮万万生灵的绝世杀神。
“吾乃白玉京第九峰蜀山长眉座下大弟子，天庭司法天神许仙。”
“于绍日三万九十七年，逆时间长河而来。”
“听逍遥子老道说，我曾在此欠下一份因果，特来还愿。”
一名身姿伟岸的白发青年，背负双手，伫立于虚空之中，如镇压了无尽岁月。
一股气吞六合八荒，睥睨万古的无敌磅礴气息顿时铺天盖地的涌出。
“他是林剑仙！！”
“逆转时光长河而来！！”
在看到青年的身影后，众人神情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一尊横推万古无敌手的无上存在，屹立在空中，将天地万道都踩在脚下。
所有人都陷入一种茫然和震撼，呆呆的看着这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画面。
“现在明明是绍日十八年，难不成……”
不少人神色剧烈变化，心中涌现出浓浓的忌惮与惶恐。
“你们眼前所见的场景，在过去真实存在过。”
“世人都以为，如今的锦绣盛世，是由天地初开时，满天神明所创造。”
“事实并非如此，在这之前，还有六个时代，分别是洪荒纪元、西游纪元、三国纪元、水浒纪元，隋唐纪元，以及葬古纪元。”
“这六个时代，不为世间大道所容，就连时光长河也不敢记载。”
就在这一刻，一道淡漠威严，如苍天一般浩大渺远的声音，在众人脑海里浮现。
这声音似洪钟大吕，经久不绝，声音说不尽的沧桑，道不清的万古，仿佛横跨悠悠的时光长河，从无尽岁月前传来。
“吾乃三国纪元，蜀国丞相诸葛孔明。”
“吾算尽万古，窥得未来一角。”
“如今天庭式微，七十二洞天，三十六福地，将齐齐入世，杀尽仙界诸神，掀起一场祸及三千世界的劫难。”
“白玉京许仙未来会找到解劫之人，重建天庭地府，维护天地秩序。”
“尔等将作为天庭的第一批仙将，追随新天帝征战天下。”
“三千世界的生灵向天庭祈祷，漫天仙兵鬼差垂首，王座之上战神睁眸。”
“望诸位铭记，许仙是关……”
“该死！！！”
他的语调猛地高昂，声音断断续续，直至消失。
“地府……有…王”
“汝……欠……一……人情……”
逍遥子、胥皇、折清等心思敏捷之人，很快就从那些话中找出了关键点，从中推断出一些端倪。
百晓生和叶火面面相觑，双方都能瞧见对方眼中古怪复杂的眼神。
“我在那座城墙上看到了地府孽神白无常谢必安，似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叶火望着面前的百晓生，毫不掩饰眼中鄙夷和轻蔑之色，冷笑不止，“难怪你的【固有天赋】如此可怕，原来是曾经的地府阴差转世！”
“呵！”
百晓生眸光闪动，淡淡道：“难怪【西天】会看上你这么个废物，甚至让你做了西天外围成员，原来你是【地府】夜游神转世之身。”
“老夫可不相信，这世上存在两个长相一模一样，连眼神都完全相同的人。”
他冷哼几声，转而脸上又露出思索之色，沉声道：“有幕后黑手在下一盘大棋，至少也是横跨六个纪元，如今你我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当初的法海和岳不群说林老怪的身份不一般。”
“我还以为那两人猜错了，觉得林老怪只是白玉京的弃子 。”
“现在想来，似乎白玉京也是棋盘上的棋手。”
“唉！”
百晓生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千言万语只剩下无言。
难啊。
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