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闹事
苏窈因为在一边站着,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闹事的这位是秀才娘子,她的夫君多年乡试不中,便把注意放在了花月楼上,盼着能认识一两位达官显贵,争取能打通些门路,奈何家境贫寒,花月楼的消费又高,将家中的钱财都用在花月楼上,最末的席面,也只够他来几次。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死心,宁可变卖家产,将钱财赌在虚无缥缈的机会上,也不肯将注意力再放在读书上。
如今,家中一贫如洗,她的夫君便将一切错处都堆在她头上。找了个大仙说是因为她命中带煞,阻断了她夫君的前程。
于是,她夫君另与别的女子交好,重新得了家产,准备将她休弃。
这位妇人心怀不甘,认定是这花月楼鬼迷了她夫君的心窍,提着辣椒酱就来找人了,想着干脆毁了这害人的妖精。
碰巧,今日花朝就在店里。
更碰巧,花朝和苏窈在花月楼前说话。
于是,就有了先前的一幕。
苏窈听明白了经过,看着面前妇人的愤慨,忍不住了,
“明明是你相公三心二意又懒散颓废,你却把责任怪罪在花朝姑娘身上。每天来花月楼的人那么多,谁会特意留心你丈夫?说得难听一些,你的相公居末席,又会有谁过分去在意。你不找你丈夫的麻烦,寻他的错处,反倒是一股脑地冲到这儿来,是不是力气用错了地方。”
来到花月楼想要结交花朝的人不在少数,达官权贵都未必能答上话,更何况是一个穷酸秀才。
周围人出声,哄笑,
“得了得了,别闹了,赶紧给花朝姑娘赔礼道歉,回家去吧。”
“就是,有这时间还是先把你自家男人给找回来!”
“快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妇人听到周围的哄笑,不服,喊着,
“你们懂什么!若不是因她是个勾人的妖精,我家夫君怎会蒙昧至此,一切都是因为她,你们这些人居然还来这里,当心哪天她把你们吃得渣都不剩。”
说完,恶狠狠地直盯住苏窈,
“你也是你女人,你为何要帮着她说话!焉知你的夫君不会鬼迷心窍!”
苏窈笑了,反问,“那你也是女人,为何要大庭广众之下出言恶意诋毁羞辱?”
妇人大喊,“因为她抛头露面!不知检点!这就是她应得的!妖里妖气,谁家的正经女子是她这番做派?”
苏窈:“你说她抛头露面,那我倒想问一问,什么是抛头露面?”
“她一个女人,开这么大的酒楼,不是抛头露面是什么?抛头露面如此,可见是个不检点,不知廉耻的人。”
苏窈抬眼扫了圈,指了指旁边的街铺,给妇人看,
“如果出来营生就是抛头露面,那这条街上妇人出摊摆营生,难道都是抛头露面?不知检点?”
街市上纺锦摊、包子铺、沽酒摊、女子营生约占了四成。
妇人微微色变,“那不一样,人家的营生是为了生计,是为了讨生活,她怎么配给人家比。”说话时,眼中都是嫌恶神色,“她这种模样的,一看就是不安分,这种人就该被锁在家里安分,省得出来到处勾搭惹祸。我夫君,我夫君要不是在这里着了魔,又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苏窈又笑了,刺回去,“都是为了讨生活,有什么不一样?”
看着眼前的妇人,真是可怜又可悲又可恨。
有时间和精力来这里找麻烦,怎么就不知道找清楚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苏窈:“你的意思无非是,因为她漂亮,因为她能干,因为她八面玲珑能经营下这家酒楼,因为她足够能够把生意做大,因为她足够优秀耀眼,所以,她就成为你眼中所不容的。姿容平平的女子或者姿容稍差些的,出来经营,就是为了生计讨生活,是能够被理解允许的,但凡姿容稍好些的,就是抛头露面,不检点。”
妇人急了,“你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苏窈微笑,“可你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难道在你看来,女子只守着小小摊位,艰难度日是应该,但凡容貌好一些,将生意做大一些,见得人多一些,就是品性有问题?”
“还是说,你以为来这里闹一闹,能将花月楼闹倒?若花月楼倒了,难道将来就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花月楼?届时,你真的能保证你的丈夫不会再出来花天酒地?”
“与其总将怨恨针对放在别人身上,不如往自身找找原因,或者,干脆一点,换个男人。你的丈夫对你不忠,懒散无能,是他这个人不行;你识人不明,是你眼睛有问题,不敢去寻你丈夫的错处,就跑来这里怪罪别人,是你德行有问题。你现在这副狼狈相,如果不思悔改,千怪万怪也怪不到旁人身上。”
妇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还要再争。
这时,有个男人从人群中急匆匆地冲出来,又是嫌弃,又是憎恶,朝着妇人呵斥,
“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丢人现眼,还不快回家去。”
说完,再面向花朝时已然和颜悦色,在惊艳之后,又是羞愧,又是点头哈腰,
“花朝姑娘,内子无德,您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就要把人给拽走。
妇人不肯配合,“不,我就不走,除非你允诺我往后再不来这破地方。”
男人见妇人如此,又见周围有目光打量,一边用袖子遮住面容,一边狠狠松了手,
“你要留就留吧,正好我去写休书,我才不要你这丢人现眼的妇人。”
说完,甩手就走。
妇人一看男人走了,惊慌失措,立即就追了上去。
跑出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她的哭喊声。
苏窈看着这一幕看的郁闷。
这都是什么人啊。
花朝向她道谢,“多谢为我说话。”
苏窈查看她的情况,“你没事吧。”
这么好看的人,居然要应对这种场面。
花朝笑着摇摇头,她眼神寥寥望了一眼,似是早已看透了这情况,唇角含着笑,
“有时便是如此,女子对女子的敌意,比女子对男子的更甚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