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往事如风
入住沁芳阁的慕容伊,整整睡了一日一夜,待到慕容伊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夜幕来临。期间郎岑来探望过慕容伊,可是见她还在睡着,便不忍心打扰。
一日一夜的时间,让慕容伊养足了精神,恢复了元气。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间陌生的房间,心里开始有些许忐忑,她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人和事,但无论如何,她答应过玄奕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与孩儿。
想到这里她便起身来到床榻边的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虽然已经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自己的体态,样貌看还是与往昔一样并无二致,慕容伊忍不住轻抚着自己的腹部,腹中的孩儿现在应该只是豆芽大小吧?想到这里慕容伊眉眼中满是怜爱,不禁在心里暗自感叹生命的奇妙。
正在此时,一个小侍女上前通报道:“慕容小姐,家主来看您了,说如果您醒了,邀请您一块用晚膳。”
慕容伊知道,有些人是躲不过去的,目前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应付着吧!想到这里,慕容伊便说道:“嗯,好吧,让他稍等片刻,我梳妆好就来。”
“是!”小侍女听到此言,便向郎岑复命去了。
此时慕容伊哪有什么心思梳妆,她让随侍的婢女为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在一堆精美华丽的衣裙中挑了件纹饰极少的月白色曲裾深衣便去见郎岑。
此时郎岑在沁芳阁的会客厅喝着茶,耐心的等待着慕容伊,听到慕容伊的脚步声,他便循声望去,只见慕容伊正步伐轻盈的朝他款款走来。
只见眼前女子,似乎与郎岑记忆中慕容伊的样子不同,曾经的慕容伊总给人高贵典雅的感觉,如今这般素雅的装扮倒平添了几分超然脱俗的气质,如同一株深谷幽兰。
见到郎岑慕容伊礼貌的行了一个万福礼,“郎将军,久等了!”
“郎将军?曾几何时,你都是唤我兄长的,如今这般称呼,倒是有些生分。”听到慕容伊对自己的称呼,郎岑似乎有些意外。
原来如此,这让慕容伊有些尴尬,因为她实在不想与郎岑走太近,于是便浅笑着说道:“今日并非往日,如今兄长是郎氏家主,更是统领蜀中各氏族的君上,我怎敢如此不恭呢?”
“伊伊,你不必在意那些,你是不同的,我希望你与我像往昔那样!”郎岑此时看慕容伊的眼神十分温柔,这炽热的眼神让慕容伊有些不自在,更加不知如何接话,便只是低头不语。
郎岑见慕容伊低着头,以为她是羞赧使然,为免尴尬他便又继续说道:“好了,我的话多了,你来了之后便一直睡着,水米未进一定饿了!我为你准备了许多菜肴,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郎岑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慕容伊入座。
从都城出来,然后又到崤山,随后又被欧阳崇劫持到蜀中,慕容伊确实很久没有安安稳稳的用膳了。想来郎岑待她的态度倒是真诚,这些食物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于是慕容伊便先尝了尝郎岑递过来的一碗鱼肉羹,只觉得此羹十分鲜甜,紧接着又尝了尝其他的菜肴,每一道菜都让慕容伊觉得十分可口。
“如何?这些菜合你胃口吗?”此时郎岑关切的问道。
慕容伊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很好,让您费心了。”
“太好了,还担心你吃不惯呢!”看到慕容伊如此满意,郎岑也很开怀。
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只觉此情此景如此不真实,这是他想象过许多次的场景,就这样与心爱的女子对坐着,闲话家常,一起用膳,如此平静而幸福,只不过他与她之间多了一层东西,而这个东西叫生疏,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郎岑此时看得出神,那复杂温柔的眼神让慕容伊又一次羞涩的脸颊和耳朵都变得绯红,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郎岑的热情。
“你怎么了?”看着慕容伊突然又变得沉默,郎岑便问道。
“没什么,晚膳非常好,我已经用好了,想回去休息。”慕容伊此时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说道。
“吃的这么少?可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让医官来瞧瞧?”郎岑是在担心慕容伊,可是慕容伊却着实心头一惊,连忙说道:“不必,不必,可能是来蜀中的路上太累,我还需要再养养精神。将军不必担心!”说着,慕容伊便向郎岑行礼告别。
突然,郎岑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了慕容伊的衣袖,说道:“伊伊,你为何一直躲着我?可是因为那宇文玄奕?”
既然郎岑话已至此,慕容伊也知道有的问题是回避不了的,便柔声说道:“多谢将军厚爱,如今我已经是他宇文氏的新妇,不论如何我也只能与将军相交以礼,免得落人口实!”
“可是,我并不在乎,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们往日的情义?”听着慕容伊的话,郎岑眼眶有些湿润,没想到让自己如此魂牵梦绕的女子,如今对自己这样疏远。
“将军,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便回去休息了。感谢您的款待!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眼前的情形,着实让慕容伊感到别扭,只想早些脱身,于是她便向郎岑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看着慕容伊离开的背影,郎岑顿觉悲上心头,他很想追上前去,问她到底为什么如此对待自己,为何对自己的真心如此冷漠,可是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只叹命运如此捉弄,竟让心上人嫁为人妇,如今的重逢让他既欣喜又难过,但他深信与慕容伊顺利再度相见一定是缘分使然,他又如何能轻易放手呢?!
回到房间的慕容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这郎岑对自己的执念很深,这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慕容伊不禁心头烦闷,她来到窗前仰望着夜空中那轮异乡的明月,对玄奕浓浓的思念便涌上心头,此时此刻玄奕在做什么呢?他是否正站在宣华宫的长廊下思念着自己呢?想到这里慕容伊不免出神。她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回廊中,郎岑也远远望着自己。
正所谓近厢情更切,虽然刚与慕容伊作别,郎岑依然舍不得离开,当他走到离沁芳阁不远处的回廊时便停下了脚步,转身伫立在原地远远望着慕容伊的房间,正巧瞧见慕容伊正站在窗前,便更加不愿离去,远远望着仰望夜空的慕容伊。
此时在郎岑的脑海中,与慕容伊的过往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浮现,从第一次相遇,到后来的芳心暗许似乎就在昨日,他以为此生二人会自然而然的走到一起成为一对让人艳羡的人间眷属,没想到宇文家与慕容家决定联姻,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郎氏世子。一场权力的争斗让所有人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慕容伊父兄卷入纷争而惨死,随后慕容伊又陷入昏迷,一切来的太突然,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都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如若不是这些,如今慕容伊又怎会成为宇文玄奕的妻子?这是他最不想触碰的事实,他认为慕容伊对自己的转变,一定是因为如今她的身份和礼教的束缚。执拗的他觉得,慕容伊的心一定没有变,只是世事变迁,她还需要一些时日想明白而已。
想到这里,郎岑觉得对慕容伊的思念更深了,尽管斯人近在咫尺,却又让他觉得远在天边。果然情执越深,越伤人,此刻他的心莫名一阵酸楚,甚至连夜风都让他觉得多了几分凄冷。真是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郎岑越想越难过,甚至在心底里生出一股怒意,他愤恨的一拳砸在回廊的石柱上,此时肉体的痛也削减不了他心中的痛。
而奉命前往蜀中的明德与南宫云也已经抵达户县司徒匀的大营,主帅大帐中,详呈了此行目的。而司徒匀也已经收到了宇文玄奕密信。大帐内,只听得司徒匀气恼的骂道:“这不知廉耻之徒,连君上的女人都敢惦记?!简直岂有此理!当我朝中无人么?我这就帅军奇袭三百里打他个落花流水!”
见司徒匀浓眉竖起如此愤怒,明德便上前宽慰道:“司徒将军,稍安勿躁!大将军出征平叛月余已经胜局已定,蜀中败军皆尽数返回,正所谓穷寇莫追,等迎回女君,君上定会再派人与郎氏谈判的。大将军还是等待君上指示吧。”
此时明德的话让司徒匀心绪平复了不少,司徒匀说道:“既然君上让你二人潜入蜀中,定是有所部署,我当全力配合,助二位一臂之力。”
能得司徒匀相助,救出慕容伊便更有胜算,明德与南宫云忙拱手道:“我二人就此先谢过司徒将军了,明日我们便出发入巴郡。”
“好,那二位先去帐内休息。我去为你二人挑两个堪用之人,你们明日好出发!”司徒匀见明德与南宫云行程安排得如此紧凑,便也为他二人开始盘算起来。
待明德,南宫云回帐内休息后,司徒匀便唤来两名武艺高强,身手矫健,又识得巴郡旅途的军侍,让他二人随明德,南宫云一同入巴郡。
次日清晨,明德便早早起身,他独自来到帐外,对着东方日出的方向深深作了一个揖,然后便盘坐着闭目片刻。
“兄长,何时起身的?”此时南宫云也来到了帐外,看着明德盘坐着便问道。
听到南宫云的声音,明德便起身答道:“也就比你早半个时辰吧!”
“兄长,方才是在做什么?”只见南宫云又好奇的继续问道。
“没什么,只是打坐而已!”明德答道。
此时南宫云看着巴郡方向喃喃道:“不知女君是否安好?!”
“估计郎岑会善待于她!”明德笃定的说道。
与此同时,司徒匀带着两个军士来到了二人帐前。
“明德,你们看,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帮手,他们是两兄弟,一个叫张龙一个叫张虎,他二人不论行军探路,还是近身搏斗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们一定用得上!”说着司徒匀便引来张氏兄弟。
只见两个精神炯烁,十分精干的军士上前行礼道:“拜见二位大人!”
“好,那我二人便先谢过司徒将军了!此次巴郡之行就有劳二位相助了!”司徒匀如此安排,正合明德心意,于是明德便先道谢。紧接着营救慕容伊的一行四人便成行出发了!
尽管蜀道难行,但有了张氏兄弟领路,一行四人很快就到了巴郡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一路上张氏兄弟还留下了特殊记号,以便司徒匀在他们返回时接应。
此时天色已晚,但山坡下的城门处却灯火通明。原来,因司徒匀的卫林军就驻扎在不远的户县,所以巴郡城外都有重兵把守,白天进出巴郡城的所有人等都要被严加盘查,入夜后城门便不再开启,只见城外有几班兵士扎营守夜,城墙上的守军也是分作两班轮流值夜,这情形真是一个苍蝇都休想飞进城。
“看来这郎岑是十分忌惮我家将军呐!”见此阵仗张龙说道。
此时进城无疑是不明智的选择,明德便决定在巴郡城外稍作歇息,次日进城打探慕容伊的消息。于是四人借着月光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农舍过了一夜,比起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四人便乔装打扮,混进了巴郡城中。
来到巴郡城的明德等人直奔郎氏府邸所在之处,只见郎府外也是管理森严,连府内进出采买下人也都要被一一盘查,而郎岑出府也都有不少军士跟随,这让明德与南宫云犯了愁。
“兄长,这郎岑出入都有这么多人跟着,郎府进出之人也都要仔仔细细的盘查,你我如何混进去救出女君呢?”南宫云见此情形便忍不住对明德说道。
“既然,你我已经来到巴郡,便一定能找到法子,我们先找到住处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