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变道的轨迹
“任务?”
听到艾弥斯坦的话,尤里安愣了下,然后低头看了看此时一身的破烂,抬起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不是应该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期么?再说”
话说到一般,尤里安停了下来,因为面前,不止是艾弥斯坦,其他几位将军都是一言不发,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
见到这样的目光,尤里安沉默了,半晌后他立正站好,平静的回答道:“是,请您下达命令。”
“好。”艾弥斯坦轻声赞扬了一句,然后开口解释到:“确实如你所言,你应该有一段为期三到五日的休整,但是前方战事紧急,帝国已于几日前下达了征召令,命令所有在艾欧尼亚岛上的特殊部队士兵前往纳沃利集结。”
“所以为了帝国,若是能够坚持,就请你再坚持一下吧。”
尤里安沉默片刻,低头出声道:“是。请您下达命令,士兵尤里安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不急,不急。”在得到尤里安的确切答复后,艾弥斯坦反而放松了下来,她现在最不想将尤里安继续留在营地,可是若是尤里安真的有伤,她也无法强迫。
现在尤里安答应了反而让她松了口气,冲他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他身上的血污道:“给你半日的时间准备,将身上清理一番,我会让军医为你送去药物与新的衣物甲胄,至于具体的任务,也会在之后有人详细的与你述说。”
“是。”尤里安应声,说道:“若是没有事情,那属下就告退了。”
“去吧。”艾弥斯坦摆了摆手,尤里安就退出了营房。
没了尤里安,屋内的气氛似乎舒缓了许多。几双眼睛望着尤里安离去的大门,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轻声开口道:“可惜了。”
“虽然可惜,但还是要早点送走,最好是”
“为了帝国的未来,这点牺牲是必须的。”
“嗯,为了帝国。”
“”
营房再次恢复熙攘,进出人流络绎不绝,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当尤里安回到配给自己的营帐时,医生的药也正巧送达。医生见尤里安这副满是伤痕的模样,还好心的问了句是否需要帮忙,
只是尤里安见她是个女孩子,就拒绝了。
去打了盆水后,撩下了门帘,将长剑灵风与长匕首取下摆放在一旁,在有些昏暗的屋内,
尤里安褪去身上的战甲衣裤,低头看着果露的身体微微有些感慨,只是短短的几年时间,自己的身上竟然有了这么多的痕迹。
手指轻轻的依次滑过带着些许“崎岖”的伤痕,
这一处浅的是第一次执行暗杀时不小心擦在了尖锐的角处留下的,
这一处微微发暗的是最初训练时不小心划到的,
这一处锯齿状的是在德玛西亚参与对抗黑蝗时被咬到的,
这一处
虽然好像真正成为一名战士的时间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二年,可是即使是闭上眼睛,尤里安依旧能清楚的记住每一处伤痕的来历,还有当时的心思。
有人说,每一处伤疤都是男人身上最宝贵的印记。
尤里安就记得,当初在那个无名山坳里,那个总是爱吹牛的老洛林就说过,塞恩将军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疤痕。
有的时候,疤痕甚至重叠在了一起,将他弄成了一个丑陋的“巨型怪物”。
可是这并不影响塞恩将军在诺克萨斯的崇高地位,
甚至就像老洛林那样贪生怕死的人,心中依然对塞恩将军崇拜异常。
尤里安也不由得回想起,当初他说没听过塞恩将军的时候,老洛林脸上的愤怒。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在军队里混日子的士兵,气的抓着他的衣襟,若不是有人拦着,尤里安差点就要挨揍。
当然,自那以后,虽然没有说,但是尤里安的心中,也多了一个名字。
诺克萨斯之手——塞恩。
与现任的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不同的是,虽然二人都是军伍起家,但是塞恩将军从他十五岁参军那年起,在大统领达克威尔的麾下一路成长为将军。这中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八十年。
八十年
是个多么漫长的数字,即使是现在的尤里安,年龄也只有这个数字的四分之一。
塞恩真的是一路见证了诺克萨斯成为符文之地“巨无霸”帝国的全部岁月,可以说,他就是诺克萨斯的象征。
而刚刚被册封不久的德莱厄斯,尤里安也听说过他的经历。
只是在他看来,那位新任诺克萨斯之手,比起塞恩来,虽然有同样的韧劲,血性,甚至他的坚毅与勇敢也让尤里安钦佩。
只是他比起那位为帝国鞠躬尽瘁的人而言,终归是差了那么一筹。
“或许,两人最大的相似点,也许是同样出身于平民家庭吧。”
尤里安这般想着,不由的叹了口气。
塞恩是他的偶像,曾经的他也想像那位将军一般,为帝国尽忠,成为交口称赞的英雄。只是在经过无极剑派的战争后,他那份心思却淡了许多。
或者说,他遭遇了人生最大的茫然————
为了什么。
若是这个问题,换到任何一个狂热的士兵身上,他都会给出一个完美的,符合诺克萨斯帝国观念的答案————为了让帝国更加强大,为了让帝国的剑能为它的子民获取更多的犁和土地。
而放到那些贵族出身的天才身上,也会有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答案:为了家族的荣耀。
可是,或许是出身的原因,这个出身于偏远帝国新占领区下辖农场的农家小子,既不像那些那些人狂热的为帝国付出,也不像贵族子嗣甘愿为家族的荣耀奉献一切。
他的童年,在混乱与忧虑中度过,田地的产出不够吃饱饭,家园与城镇又随时有可能受到流寇,盗贼,或者其他敌人的威胁。
若是没有锐雯,也许尤里安会就此沉沦或者像其他的那些孩子一般,自此狂热的崇拜着帝国。
可是有了她,他的童年,他的人生,
就变了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