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爆发
第二十七章
“你来得晚不知道，永和殿啊，那可是先帝最看好的太子人选，可惜啊，死得早。”那人还啧啧长叹了几声。
“你怎么知道是永和殿那位？”
“我是听玉堂殿打扫的小熏子说的。今日是永和殿那位的生辰，听说啊，生辰日给亡故的人烧纸钱，他是可以收到。”
……
朱讫冷着脸，摆手让抬轿的人都停下，扫了李意一眼。李意会意，快步朝那边过去，很快，那些七嘴八舌的人，都被带上来了。
都是些小宫女小太监，见到皇帝皇后，骇怕得跪趴在地上，不住求饶。
朱讫目光都不抬一下，冷道：“将他们交给尚刑司。”
尚刑司隶属内务府，是宫中处罚犯事太监宫女的监狱。其刑罚花样百出，其恐怖可怕程度，让人不寒而栗！就是骨头再硬的人，也抗不过一夜。
至今，没有人进了尚刑司，还能活着出来的。
听到要被交给尚刑司，一些胆小的直接晕厥过去了。没晕的也面色死灰绝望地，趴匐在地上，身子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很快，尚刑司的人来了，带走了那些宫女太监，还有战战兢兢的掖庭管事太监。
寂静的长廊，风卷起残叶刮来。
朱讫阴沉着脸，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射向姜迟：“朕记得皇后说过，黎妃此举是为娘家人，是为娘家何人？”虽是问句，却透着不可辩驳的强硬。
姜迟心中苦笑。
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才撒了个小谎，没想，一天不到就被揭穿了。这打脸来得还真是快呢。
“陛下，我……”姜迟刚开口，就被一道声音抢白了。
“黎妃从没有忘记过熙王，皇后也是一样呢。”徐常在从一侧走出来。
姜迟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徐常在，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胡言乱语？我可没有皇后你这般胆大妄为呢。身为陛下的皇后，心里竟还敢想着曾经的旧人。”
朱讫蓦地看向姜迟，鹰目黑沉冷峻。姜迟被他看得心里直打鼓。
她知道，徐常在的话，让朱讫起了怀疑。这个男人，疑心向来重。
姜迟板着脸，冷道：“徐常在，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被圈禁在秋华殿吧？没有陛下的旨意，擅自出殿，你是想违抗圣旨不成？！”
徐常在浑身一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哭道：“陛下，臣妾并非有意抗旨啊。臣妾是听到皇后娘娘预欲欺瞒陛下的事，臣妾实在气不过啊，就跑出来了。臣妾知罪，请陛下恕罪。”
又转头指着姜迟大声道：“黎妃常去永和殿吊念，每次都是皇后娘娘帮忙扫尾。皇后娘娘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姜迟面色一白。
徐常心中大快，知道是自己抓到了姜迟的七寸。也怪她粗心，若不是姜宛提醒，她哪会注意到这些？想那黎妃与皇后，竟在宫里偷偷吊念了熙王三年，她竟一无所觉。
一个时辰前，姜宛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并还说，皇后已求了陛下，一道去掖庭。
她当时嗤之以鼻，陛下堂堂皇帝，怎会去那种污浊地方？然而，现在，陛下竟真的陪着姜迟来了。
她知道，姜宛是想利用她，借她之手，拜倒皇后。这是一场阳谋，她很清楚，然而，她却拒绝不了。
姜宛已被陛下接去了养居殿，虽然陛下并没有幸她，更没有册封。但近水楼台，她有的是机会。而自己，已变相被打入了冷宫，这次能顺利从秋华殿出来，还是多亏了姜宛的帮忙。
徐常心大声道：“就在前不久，皇后娘娘还用钱收买了永和殿守夜的秦嬷嬷。陛下若不信，可唤那秦嬷嬷来，一问便知。”
朱讫面色阴沉，鹰目里黑沉黑沉的，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徐常在想到那日歧阳殿，想到这些年的被冷落，心中大恨。
若不是姜迟，她怎么会被陛下褫夺了封号，贬为常在？若不是姜迟，以她容貌家世，怎会不得陛下喜欢？若不是姜迟，她怎么会成婚三载，还是个女儿身？
姜迟以为陛下是真心喜欢她吗？她不过是仗着她一副好皮囊，暂时迷惑了陛下！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她会揭穿她的虚伪面目，让陛下知道，谁才是真心实意对他的。
这天下，没有一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心系其他男人，会无动于衷。更何况，那是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陛下。
一旦她虚伪的面目被揭穿，姜迟的结果会如何，她很是期待呢……
徐常在脸上露出一抹恶毒的笑：“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心机深重心肠恶毒呢。您无法忘怀故人，所以就让黎妃为您去祭奠吊念。宫里哪个不知道，黎妃一向与您唯命是从。”
姜迟见徐常在不但没有收敛，还越说越没边了，厉声喝斥道：“徐答应，你放肆！”
徐常在格格笑了起来：“是臣妾说到皇后娘娘的心坎上了吧？不然，素来温婉的皇后娘娘，怎会这般的疾言厉色？您急了，您怕了。因为臣妾说的都是真的。皇后娘娘素有才学，不会没听过那句古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
“皇后娘娘，您真以为您能瞒住那悠悠众口吗？这宫里的老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当年，皇后与熙王青梅竹马兴趣相投琴瑟和鸣，若不是先帝赐婚，恐怕皇后早与熙王是一对了吧？”
此话一出，朱讫身上煞气蔓布，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意在一旁低垂着头，努力缩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现在就在地上挖个坑，把自个埋了。
朱讫鹰目冷厉：“住口！”
徐常在面上一慌，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她清楚，陛下不会杀她，只要她爹爹还在镇守北境。她就能好好活在这后宫里。
朱讫看向姜迟，笑得温和：“今日是他的生辰，皇后也是知道的吧？”眼神寒厉不见丝毫温和。
他这般语气温和，反而比疾言厉色，更恐怖，更让人心惊肉跳。
姜迟嘴角紧抿，眸光闪烁了几下，心虚地别开头：“我……我……”看到远处，一个淡青色的熟悉身影，匆匆走来。
是黎妃。
走近，黎妃缓缓跪下，双手交叠，手背覆在额上，躬身下拜：“陛下长乐未央，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姜迟心里一跳，黎姐姐该不会是想……
果然，听到黎妃柔软无力的声音在道：“陛下，臣妾烧纸钱，确实是烧给熙王的。今日是熙王生辰日，臣妾听闻，南方有习俗，生辰日为逝者烧纸钱，他在地下可以收到。”
姜迟心脏猛跳，想阻止她：“黎姐姐！”你怎么这般傻！
徐常在大喜，激动得笑起来：“你承认了？哈哈……陛下臣妾就说，黎妃与皇后，都心系熙王……”
徐常在话没说完，被黎妃截断了：“徐常在你说错了！臣妾是心念熙王，但这与皇后娘娘无关。皇后娘娘曾数次劝阻臣妾，是臣妾冥顽不灵，辜负了皇后娘娘。”
话说出口后，黎妃反而内心平静了，她很清楚，以陛下的性情，她说出来的后果是什么。她不怕死，从熙王逝后，她就想跟他而去。
徐常在冷哼一声：“哼！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保皇后，将事揽到自己头上。毕竟，你只是个无宠的妃子。你倒了，皇后还可以保你出来。”
黎妃脸色大变，怒瞪着徐常在，极力辩解：“你胡说！我没有！”
眼看，朱讫周身煞气越来越浓烈，泠冽鹰目，隐隐透出一头嗜血的恶龙，正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闪着寒光的尖锐獠牙。
熟悉朱讫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将大开杀戒的预兆。
黎妃绝望地软瘫在地上，她没想到，她主动认罪，不但没帮姜迟洗脱，反而更弄巧成拙了。
姜迟心中剧痛，她突然间明晰了，为何姜宛入宫后，朱讫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册封她。就算梦喃中唤着她，也狠心不去接近。
就是将姜宛接到养居殿，也没有幸她。
反而是对自己，夜夜宠幸。
以前她不明白，甚至一度以为，朱讫不爱姜宛，他可能也许心里也是有一点她的。
现在她知道了，就像那些坊间话本上写的，这是朱讫对姜宛的一种保护。他压抑着内心的爱，故意疏离姜宛，用他的方式，把姜宛保护起来。
他再立一个靶子，让这个人成为后宫众矢之的。让所有后宫妃子去残害她。待到她们相互残害，两败俱伤，他就可以找个筏子，一网打尽。
这样，后宫就只剩下姜宛了。
她还被他的忽冷忽热，弄得心神动摇，几度以为他也是喜欢自己的。现在想想，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可笑！
姜迟心里闷闷的痛，又酸又涩。可她没有时间去伤心难过。徐常在的话，刺激到了陛下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普天之下，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这话，都会暴怒。更何况，那是陛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她必须要想法子，将陛下满腔的杀气怒火降下来。
可她只是一个没有恩宠的皇后，没有任何筹码，唯一能赌一把的是，他或许对她的身体还有着，些许眷念。
曾经，她痛恨，朱讫随意调笑，在床榻上不尊重她，当她如青楼花魁。如今，她只能主动做出那花魁之姿，以图用她的身体，能换取，这一大群人的性命。
真是悲哀！讽刺！
原来，在他面前，她连最后仅剩的一丝尊严，也要丢弃了。
姜迟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微微颤抖，她强压下心里的苦痛。鼓起勇气，带着孤注一掷的倔犟，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朱讫面前。
朱讫黑沉沉的眼，像是一口冒着冷气的寒潭，倒映着她，弱小，抖瑟，单薄的身影。
不过，他没有挥开她，这给了姜迟极大的鼓舞，也让她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心一横，素手颤抖着，缓缓抚上，朱讫结实坚硬的胸膛。硬着头皮，照着她看过的话本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妖艳花魁的模样。
“陛下，您觉得臣妾等，会放着，眼前如此般隽美的陛下，去念着一个逝了三年的人么？”
吐气如兰，眼眸微微勾起，眸光流转，顾盼间娇艳妩媚，勾魂摄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