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雷霆
第十八章
天上春阳正艳，暖暖的，照得人昏昏欲睡。正所谓春困秋乏，姜迟精神不济懒懒打了个哈欠。
进了养居殿，李意正苦愁着脸，焦急地在殿外走来走去。
见到姜迟，李意眼睛一亮，忙迎上来：“娘娘，您来了。”瞄了眼姜迟手上的食盒，眉开眼笑：“娘娘来得正是时候，陛下正巧还未用午膳呢。”
今早，林老大人和着几个朝臣，来为御史大臣求情。那哪是求情，分明就是逼迫陛下嘛。陛下是什么脾气？怎么可能容忍臣子逼迫？哪怕林老是前朝元老。
当即就大发雷霆，将他们轰出去了。
那林老大人也是个倔犟的，跪在养居殿外，从早上跪到现在。
君臣互不相让。
陛下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刚御膳房送来午膳，陛下嫌弃难吃，直接摔了盘子，又将御膳房给罚了。
李意很是忧心陛下的身体，又胆怯不敢入内，怕被陛下怒火扫到，成了无辜被殃及的池鱼。
姜迟看了眼内殿，紧闭的大门，再看李意，哪还有不明白的。定是陛下又发脾气了，便对李意道：“麻烦李总管去通报一声。”
李意连忙躬身道：“娘娘客气了，娘娘请稍侯，奴这就去通报。”
姜迟虽贵为皇后，对待他们这些奴婢却一向尊重，并没有像其他贵人那般，瞧他们不起，歧视他们，把他们当狗。
李意小心地推开殿门，刚踏进去。突然，“砰！”一只笔迎面扔了过来，李意大骇，往下一缩，笔狠狠砸在了门上。
“咚”笔又笔直落下，掉在铺了厚厚地毯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意心一抖，抬眼对上朱讫狠戾暴怒的眼神，李意身子一颤，不自主地往后缩了缩：“陛下，皇后娘娘为您送早膳来了。”
朱讫暴喝：“滚！”
又一个砚台砸过来，从李意耳边飞过，“砰！”一声巨响，砸在地上。砚台滚了几圈。漆黑的墨汁，洒了一地。在暗红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的黑点。
那倚老卖老的老家伙，竟然敢威胁他！
呵！什么君王名声？以为他在乎？！明君如何，暴君又如何？！他从来不在乎！
朱讫鹰目微微眯起，里面的凌厉像是一把锋利闪着寒光的利刃。让李意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称是，忙退去。
“等等，传皇后进来。”
李意偷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是！”躬身后退着退出了内殿。
殿外，姜迟瞄到殿墙外，有一树桃花，开得正艳。想着，养居殿清冷，去折几支桃枝，插到养居殿花瓶里。
看着这娇艳花儿，陛下也能开怀些。
便将食盒给了青玉，自己则带着晚晴出了养居殿，绕到另一侧，去折桃花。
走了一段路，姜迟见到殿外空地上，跪着好几个朝臣。其中有三朝元老，内阁林老大人。只见他白发苍苍，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晕倒。
姜迟忙快步走过去：“快，扶林老大人起来。”
晚晴同着几个小太监，上前扶住林老大人。
“皇后娘娘，长乐无极。”朝臣齐齐拜道。
“诸位大臣免礼。”姜迟道。
见那些大臣，都很是狼狈，苍白着脸，嘴唇干裂灰白，一看就是跪了很久的。
林老大人缓缓睁开眼，挣扎着起身要对姜迟行礼，姜迟忙道：“林老大人，请免礼。”
“臣等在此跪了一夜，林老年纪大，恐受不住。求皇后娘娘，帮忙劝劝陛下。”其中一名大臣道。
姜迟问道：“不知诸位大臣，跪在此，是为何？”
“陛下要诛杀林御史三族。”
什么？！
秦御史当初那般敢骂陛下，君娶臣妻是昏君之举，陛下都未杀他，为何现在……
林老痛心疾首：“林御史口出妄言，惹怒了陛下。但陛下怎可诛其三族，罔造杀孽。请皇后娘娘，规劝陛下。陛下才登基三载，不可如此大开杀戒，于社稷不利啊。”
陛下性子有多偏执，霸道，她是知道的。容不得任何人逆他意思。
但三族，上百条人命啊。
姜迟迟疑了一下，终点头，应下了：“本宫会尽力一试，各位大臣请回去吧。”
大臣们走后，晚晴不满道：“娘娘，您为何要应下？您跟陛下，好不容易才和好。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与陛下的情谊？”
姜迟看了眼远方，叹道：“那是三百条性命啊。”她无法坐视不理。
再者，当年外祖家张氏出事，是林老在养居殿跪了一夜，先帝才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只将张氏家族贬出了长安。
虽然那时她年纪小，但这份情，她一直记得。
晚晴忧心忡忡。
过了转角处，远远见到一妇人，一步一跪，三步一磕，朝养居殿这边而来。
姜迟眼皮一跳，这跪拜礼，她是知道的，是大齐开国皇帝，特设的。臣民若有特大冤屈，可进宫告御状，但要从皇城门口，一步一跪，三步一磕，直至养居殿外。
自这制度设立起，至今，能跪到养居殿的，寥寥无几。倒不是，从皇城门口到养居殿这段路有多难。
而是，凡是进入皇城的，除非能有陛下旨意，或有数位一品大臣的保荐，以防不良用心之人混入。
进入皇城后，还要经过，皇城卫盘盘审核，确保不是细作或刺客，告之皇帝后，才会放行。
晚晴在姜迟耳边小声道：“娘娘，此妇人乃是林老大人家的大儿媳妇，也是林御史大人的亲妹妹。”
姜迟点点头，又看了那妇人一会，继续去了那墙角处。折了几枝桃花，挑的都是开得最艳丽，最好看的。
折桃枝时，晚晴透过殿墙的缝隙，看到一个淡粉身影进了养居殿。
姜二小姐？
姜迟见晚晴在那一动不动，疑惑问道：“晚晴，怎么了？”
晚晴晃晃头，定是她看错了，姜宛无封号无品级，是不能在宫里乱走的，更别说进到养居殿了。
晚晴折了一枝极好的，上面红艳艳的桃花一球挨着一球，占满了整个树枝。
“这个好看，晚晴，还是你厉害。”姜迟欢喜地接过桃枝，毫不吝啬地夸赞。
直到每人怀里捧了一捧，姜迟才作罢。再一看，那原先极好看的桃树，被她们折得都稀疏了。
刚要打道回府，李意小跑着过来，肥胖的身体，因为跑动，肉都在抖。李意大口喘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皇后娘娘，您怎来了这里？陛下正传您过去呢。”
姜迟笑笑，递了一枝桃花给李意：“李总管跑这一场辛苦了，赐你的。”
李意笑得见牙不见眼，绿豆大的眼睛迸射出欢喜：“谢皇后娘娘赏赐。”
姜迟将一捧都塞到李意怀里：“这些，李总管帮忙找个花瓶，弄上水，摆到陛下房里。”
“娘娘放心，奴一定，将陛下房间装扮得花枝招展。”
晚晴捂嘴笑了：“李总管，花枝招展这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李总管不好意思地扰了扰头：“奴没读过书，让晚晴姑娘见笑了。”
走回养居殿的路上，姜迟思索了一会，问：“李总管，不知秦御史是犯了何罪？陛下要诛他三族。”
李意脸色突变，低声提醒道：“娘娘，待会见了陛下，您可千万别提到御史大臣。”
姜迟苦笑，晚了，她已经应下了。
“还请李总管告知经过。秦御史大臣可是有说了什么惹怒了陛下？”
难道是关于册封姜宛的事？
李意左右看了看，走近了一小步，小声着道：“秦御史说陛下，行事狠戾，不及熙王仁慈。”
姜迟心里硌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