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虎妈29

    第二天，午饭刚过，郑泰就来了，还带了一篮子咸鸭蛋，说是自家娘子做的，配粥吃最好。

    云杉谢过，带他进了书房。

    书房门窗朝南，光线充足，亮堂。对门就是一墙书架，摆着些书籍摆件，两张大松木桌拼一起放在当地，桌上摆着笔架纸砚，四周放了五把椅子。

    云杉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书箱，放桌子上，对郑泰道，“你以后就坐这个位置，这是最近要校对的，你先看看有没有错字。校对好就重新抄写装订成册。”

    郑泰点头表示明白，坐椅子上，腰背挺直，开始翻阅手稿。

    云杉看他很快静下心来，而且颇为专心致志，笑了笑。

    坐到窗下的塌上，继续调弦。手上这把琴还是以前住山里时自己做的，很久没弹了，早几天翻了出来，随手一拨，发现琴音不准了，需要重新调音。

    云杉手上忙着，脑中想琴放久了，会音不准。记忆放久了呢？其实也不准了，自己把记忆作为原料，用理解、思想、感情来加工它，酿成了酒，醉倒自己了，让自己整个人都染上了记忆的酒味。

    是什么酒，什么味道呢？云杉琢磨，该是葡萄酒，被精心种植的葡萄，长在阳光充沛的地方，颗颗饱满甘甜，被挤压成汁，在心里发酵，酿成了甜香的葡萄酒。

    想到这里，云杉心里一乐，就听到郑泰在叫自己。

    “云先生，我这样抄写可以吗？”郑泰拿着张纸问道。

    云杉接过来一看，字迹工整清楚，大小均等，是标准的馆阁体，“可以，你的字写得真不错。看来没少下功夫。”

    “身为读书人自然得有一笔好字”，郑泰理所当然道。

    云杉把纸还给他，让他继续。

    接触多了，云杉就知道郑泰为什么人缘不好了。

    他太“理所当然”了，读书人就理所当然要刻苦用功，有一笔好字；女人就理所当然擅长针织女工，料理家务；做官的就理所当然清正严明，为民做主……

    他把人和事都往自己的框框里套，不接受不同和意外。

    云杉叹了口气，随手抚弄起琴来，琴声铮铮，想起来一首诗来：“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鸟儿都渴望知己，需要倾诉，何况是人？可惜他把自己也框在自己的框框里了，自己出不来，别人进不去，两相别扭。

    太阳西转，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云杉就不让郑泰写东西了。他还想带回去，晚上继续干活，云杉不同意，“晚上少费眼，小心近视了，看不清东西。”

    又问什么是近视？

    云杉解释就是只能看清眼前的字，远点就看不清了。严重的，稍远点只能看到人影，都分不清男女，俗称“半瞎”。

    郑泰听了，目光闪了闪。

    云杉道，“你多远的距离会看不清？”

    郑泰吞吞吐吐道，“我没那么严重，就是离远点就看不清小字。”

    “那可得好好保护眼睛了，暗光里就别看书了，多眺望眺望远处。小心成了半瞎！”

    郑泰离开后不久，三个学生也回来了，他们今天与人约好去爬山了，精精神神出门，疲疲惫惫回家。

    云杉让他们先去梳洗，问是想出去吃还是让店家送过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冯齐犹豫道，“我们不去，先生不就要一个人吃饭了吗？”

    云杉被他逗笑了，“这是操的哪门子心，我一个人吃饭还能吃不饱怎么着。好了，洗好就歇歇，我让店家给你们送饭过来。新找的厨娘明天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