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听我慢慢道来
在脚下一空的时候，高仲就知道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了。
但他一时还没有意识到会是这样不妙！
周围的光线迅速变得阴暗，他此刻已经低于地面的平均高度，周围快速变浓的黑暗，让高仲确认了自己坠入了深坑的事实。
“粉身碎骨啊有没有？”
“能留给我的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再不操作一番，坠落实地的话，真的就是变成一坨耙耙啊！
就算有战斗防护服缓冲，内脏也会四分五裂的。”
高仲在半空勉强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或许可以让他死的好看一些。
‘血蛇’喷射的反冲力也到达了最后的一点能量储备，最后一次顽强的全力反冲后，彻底歇菜。
这一次挣扎带来的极短滞空时间内，高仲飞快扫过周围环境，芯片生成了大致的地形结构，让高仲总算掌握了自己的所处环境。
“还是不知道的好啊，感觉更加糟糕了……”
他现在正身处在一处巨大环形深坑的上空，周围地形都向着深坑底下倾斜的峭壁。
漏斗一样的地形，仿佛某个巨人在地上砸出的凹陷，不知通向何方。
上方地形的边缘，还有着好几条河流以断崖的形成，抛洒出一道道的瀑布。
进入深坑黑暗深处的水流，都被狂风撕碎成了雨点。
缓冲的能量迅速减少，高仲的身形划过一道弧线，撞向了深坑一侧的墙壁。
若是常人，面对越来越近的岩壁，只怕已经放弃挣扎。
但高仲却没有。
“这是机会！”
他在这样的情形下，意识反而更加稳当。
高仲双手张开，手指如钩，在碰撞的瞬间，双手并拢在面前，紧紧抓入岩体。
猛烈的撞击力，普通人的指骨瞬间就得断裂，但高仲依仗战斗防护服的保护，还有女神赐福的余韵，竟然撑住了。
身体依然在下坠。
一连串摩擦和碰撞后，手指部位在迅速升温。
与此同时，芯片也在不断向高仲传递破损的消息。
高仲完全无视了这种多余的警告，他绝对不能就那样放弃自己的生命，他心里有着不能放弃的理由！
身上被细碎的石片刮刺，战斗服坚固的表面开始出现大面积损毁，高仲的意识也在不断摩擦碰撞里有些模糊。
“不能松手！”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落下了多少，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够到达底部。
“彭！”
一次剧烈撞击，高仲的身体弹飞了。
“沙……”
一捧碎石飞扬，高仲整个人被弹飞起来，他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了深坑的底部的轮廓。
连模糊的意识，都被场景吓得清醒过来！
这是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地下场景。
高仲脑海中只找到一个词语来形容：
墓场。
遍布尸体的墓场！
这里遍布着他曾经见过、没有见过的生物的尸体。
有病形兽、浮人，也有着从未见过的各种奇形怪状生命，体型小的，体型庞大的，比比皆是。
“卧槽……”
高仲甚至看到了已经变成半枯尸体的沙巫树。
这些生物都已经失去了活力，成为遍地尸骸。
而且，这些尸骸上还有着巨大的被破坏的痕迹……
“咚！”
“哗啦！”
高仲一头撞入了尸堆之中。
虽然有着尸骸的缓冲，但是高仲还是跌到七荤八素。
一时感觉自己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法移动。
还好尸骸有够厚实……
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时间缓缓流逝，墓场一片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高仲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动”了。
但不是他自己在动，而是他被人直接从尸体堆里拖了出来。
在他眼前，站着一个模样古怪的……
人？
从形体来看，应该是人没错了。
这个人的体态强壮、四肢修长，身材比例极为完美。
但是他身上的衣服是破烂兽皮拼接而成，遍布着污垢。
他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落到了地面。
在凌乱的黑发之间，高仲看到了一双像野兽一样凌厉的眼睛。
他在盯着高仲，让高仲感觉随时都会被咬断咽喉。
“好凶的气势，即便肉眼也能够看到空间在扭曲，太不可思议了，这真的是人类吗？”
但在一番仔细的打量之后，这人没有进一步伤害高仲，反而露出了一脸复杂古怪的神情。
有意外、惊讶，还带有欣喜和……亲切？
他一手抓在高仲的腰间，把他带走。
怪人开始奔走，速度恐怖！
高仲的眼睛惊诧到无法闭合。
在漆黑地下怪人在快速奔走，说是奔走，其实和“瞬移”都差不多了。
他的双脚爆发力是极为可怕，发力后，高仲几乎是眼前一花，就出现在另外一处。
连续的闪现移动，看得高仲头晕目眩了。
“哗啦。”
一声水响，高仲被他丢进一个水池之内。
这水池里满是粘腻的液体，高仲直接呛了一大口水。
“奇怪，这水的味道，怎么似曾相识？
有点像是彩山所冲泄下来的洪水？……”
出乎意料的是，高仲不但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反而受伤的身体在接触到这些液体之后，从伤口传来一阵阵温暖的“痒”感，就像是一只小刷子在伤口破损的地方来回刷。
没有刺痛，没有其他感觉，就是痒。
舒服的就像是回到了胚胎状态。
“这……也太……舒服了。”
意识陷入了迟钝。
慢慢沉入液体之中的高仲，模糊看到那怪人似乎在池子旁边开合嘴巴，说了什么，但是他现在耳朵里面也灌注了液体，只有一阵阵隆隆的沉闷声音。
“莫非……在说……晚安……”
然后，他就陷入了深度沉睡中。
眼前和意识都陷入一片黑。
不知过了多久，高仲深深地、悠长地、激烈地呼吸，他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呼，呼呼，呼……”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啥？”
他打量周围的情况，只觉得自己已经不在现实世界。
不知是否因为习惯了，他竟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漆黑环境。
他身处于一个地下的的岩洞，周围是岩石和泥土。
他正躺在一个巨大石盆之内，身上和周围都遗留着水渍的痕迹。
似乎这个石盆不久前还盛放着大量液体，但此时液体已经完全干涸。
“这就是我沉没的那个水池？
难道说，是我把所有水都吸收掉了？”
高仲起身离开石盆，他发现这个岩洞颇为怪异，周遭环境并非只有岩石，在洞壁面上还附着着大量生物肌理一样的纹路。
山洞角落堆积不少已经破损的人造物体。
方方正正的框架构造，不是自然生长出来的，倒像是工业人造物。
“怎么看着像是地球联邦早期造物的模样？”
“对了，我是被一个怪人给带到到这里来的，既然帮助我治疗伤势，显然没甚恶意，还是先去找他。
没有当场把我杀掉，那估计事后干掉我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高仲也是心大。
他在离开前还是仔细翻看了周围堆积的废铁。
让他感觉到惊讶不已的是，周围的废铁上标识的竟然是地球文字，只是潮湿锈蚀得过于厉害，已经很难看出到底写的是什么了。
顺着遍布生物肌理的道路，高仲一直往前。
在洞壁上出现了，如呼吸灯一般，一闪一亮的管状通道。
运输着莫名的液体，往某一个方向输送过去。
“难道是活的？”高仲想到了一个可能，但有点扯……
高仲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洞壁类似‘血管’的东西是越来越多，它们最终都汇聚向某一个方向。
高仲猜测，这些血管之内运输的液体，很可能就是石盆疗伤池里的液体。
“难道说我现在是走在一头巨大怪兽的体内？……”
高仲渐渐有些动摇自己的猜测，直到他的眼前出现了光亮。
前方似乎就是通道的出口，高仲几步快走，然后进入一个大厅。
眼前出现怪异的一幕：
这是一座完全由肌肉与血管纠结，组成的类似‘金字塔’型的庞大生物。
它高高耸立，在一个宽阔的黑暗大厅中央，它身上连接着一道道血管，将巨量的液体输送进去又转运出来。
耳边恍如听到了一个震撼大地的呼吸，伴随雷鼓一样的心跳声，它身上泛起频次间隔稳定的金色光晕。
隐约还能够听到‘仙乐’一样，让人感觉舒服的声响，但无法判断具体是何种乐曲演奏，只觉得心潮随着声音在起伏。
“太美妙了，真的让人无法说出‘怪物’的字眼，反倒是充满神圣的味道。”
高仲不由得昂起头注视，这是在梦中也难以想象的造型。
观看这样的巨大生命，伴随着一阵阵金色光晕的变化，引发了高仲一股来自内心深处本能的敬畏、战栗、激动，身体和意志都无法控制的强烈感动。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为什么……明明应该感觉畏惧的……”
高仲从内心深处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个塔，这莫名的亲切感，似乎一直在呼唤他……
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高仲觉得‘血脉的呼唤’可以很贴切来比喻这样的感受！
“他是‘梦邪（ye）’，但是你也可以叫他‘龙’……”
怪人不知从何处现身，他站在高仲的身旁，也一起抬头看着。
这人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发音中都是干涩、艰难，但确实是地球上汉语！
高仲慢慢转头，有些紧张，感觉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都紧绷，他看着黑发及地的怪人问：
“你在说什么？”
怪人的脸庞似乎经过简单的清理，擦去了污垢，修建了胡须，已经能够清楚看到他脸的轮廓。
这分明就是亚洲的脸，黄色肌肤和黑色眼珠。
而且这个人说的果然是汉语！
确确实实，就是汉语！
为了应对资源的枯竭，在地球联邦统合之后，各种语言都是通行的，甚至还有专门的联邦语。
但是，高仲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民族语——汉语。
所以怪人说起同样语言的时候，高仲心中激动难以言表。
再说，怪人和地表的土著的身体特征有巨大的不同，他一头黑色长发下显然不是陶瓷一般的肌肤，他……竟然也是地球人！
还是高仲的同族！
“老乡呐。”
高仲按捺住激动，接着问道：
“你说这是‘龙’？模样是不是不太像？这是梦罗星的龙吗？他们这里也有龙？”
“哼哼，‘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这些的一切能力，梦邪（ye）都可以轻松做到……还有更多神通，他也可以做到，怎么就不是了？”
“那他的样子……”
高仲难以接受，这一团闪着金光血肉金字塔，他怎么就是龙了？
“肤浅。
‘角似鹿、头似牛、眼似虾、嘴似驴、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须似人、耳似象’？
你仔细地去看，用自己的心灵去看，而不是眼睛。”
怪人语速飞快地解释，似乎很不屑给高仲科普。
高仲看向了光芒，放松身体，任由光芒刺激，眼前果然渐渐扭曲，浮现各种形状。
果然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这光芒之下，是各种生命信息的呈现，具象为各种生命的演化特征，不光光是龙所具备的生物特征，它就是无数生物特征的结合，汇聚了各种崇拜信仰的特征。
“怎么样，看到了吗？这下你相信了吧？
来来，你还有什么疑惑赶紧提问，我时间有限。”
“那他在这地下做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藏在这里？他和地球又有何联系？”
“因为他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升腾啊……”
怪人干脆盘膝坐在地上，他两眼看着肉塔，目光飘远，高仲的问话似乎让他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如果你早一点来就好了……那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和你好好说一说我们所经历的故事了……”
“没事，你可以长话短说。
因为我想要知道所有的一切，我觉得你身上有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让我充满期待的秘密……”
高仲学着怪人的样子，也盘膝坐下来，他隐隐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且听我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