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是你的武士
如果把黄思秦狂暴的妖力比作海啸时的巨浪,那么风间沧月便如同浪中的礁石,任凭风浪如何狂暴,他都巍然不动。黄思秦用外放的尸气一浪接一浪地冲击沧月,若是凡人,早被他这种级别的尸气冲击得爆体而亡,但沧月却只是风衣和银发被尸气冲得狂舞不止,身体晃都不曾晃动一下。
黄思秦明白,在气势上,他怎都无法压倒沧月。
气势不行,那便用拳头!
清啸一声,黄思秦的身形突然消失,再次出现时已到了沧月左侧,右拳轻飘飘地击向沧月左太阳穴,看似毫无力道,速度却快若闪电。沧月不闪不避,左手一挥,已挡开黄思秦这一拳。黄思秦一击不中,身子一晃,又凭空消失不见。沧月冷笑,仰天大喝一声,声浪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金黄色冲击波,向上方击去。半空中“砰”地一声闷响,冲击波如同阳光下的水泡一样,瞬间蒸发,将冲击波打碎的,是黄思秦的拳头,他不知何时竟飞到了沧月上空。黄思秦这一拳被冲击波阻截,身形在空中一滞,马上又消失了。
“呼”地一声,黄思秦如鬼魅一样出现在沧月背后,右腿幻作一道鞭影,抽向沧月后颈。沧月不转身,不回头,右手肘向后撞出,肘尖绽出一道金光。
“啪”地一声,沧月的肘尖正撞中黄思秦的脚踝,金光冲入黄思秦体内,将他整条右腿染成金色,骨碎之声如鞭炮一般响起,黄思秦整条右腿的腿骨被沧月一肘撞成粉末!
黄思秦踉跄后退,右腿如同煮熟的面条一样柔软。
他一掌切在自己右腿根上,爆出一声脆响,那破坏他腿上肌肉筋脉的金光被他这一掌震出体外,在空中闪了两闪,消失无痕。
黄思秦深吸一口气,僵尸可怕的恢复能力显现出来,那本已被破坏得没一条完整的肌肉纤维、没一块完整的骨头的右腿竟恢复如初。
风间沧月背对着黄思秦,慢悠悠地说:“认真一点吧,我不是你举手投足就能打败的人,使出真功夫吧!”
听沧月这么一说,在一旁观战的佛如来和躺在地上看的秦梦均倒吸一口凉气。
黄思秦刚才的三下进攻,在普通人看来,也就觉得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飞速行进之下,连身体都可消失,就如同隐身一样,但他的攻击却显得那般软弱无力。而佛如来和秦梦却是清楚地知道黄思秦的实力的,他平时不变身,轻轻一拳也可以很轻松地轰爆一块十米厚的混凝土墙,而他随便一腿的威力,也可将目前最大的胡夫金字塔扫成碎片。而风间沧月不但轻轻松松地挡住了变身后的黄思秦三次攻击,反击之下还将黄思秦打伤,更可怕的是,风间沧月居然叫他使出真功夫!
黄思秦的真功夫是怎样的没人知道,但他们的王曾经在无意中说过一句话——“黄思秦若全力出手,我恐怕也要出尽出力才能打败他。而打败他的代价也许就是百年内我不能和任何人动手。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可能升级成初代的僵尸。”
连他们的王,那在他们心中如同神一样存在的男人,都如此推崇黄思秦,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皇传人,竟敢如此瞧不起他!
佛如来心中偷笑,他巴不得黄思秦全力出手,和风间沧月拼一个两败俱伤,嗯,最好是黄思秦死掉,而风间沧月重伤到不能出手,那时他就可以轻松击杀妖皇传人,结束旱魅一族和妖族长达数千年的恩怨,又可以将王要抓的女子带回去,说不定王高兴之下,会亲自赐他那可以令他升级成二代僵尸的尸王之血呢!
永生不死,超越一切的力量,不正是他们这些追随王的僵尸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吗?
秦梦心中也想着黄思秦死掉,风间沧月重伤。但她的出发点却和佛如来不一样。黄思秦太可怕了,他那不断增强的实力,随时可能超越王,而成为威胁王的存在,他若不死,也许有一天,王会死在他的手下。为了王,他最好马上死掉。而风间沧月,身为妖皇传人,很可能就是这一代的新妖皇,加上有大地苍狼相助,也是王的一个极大的威胁。更何况,他是追杀了王两千多年的敌人,他生存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杀王,要是没有他,王也就不必要在这两千多年的时间里东躲西藏,王的僵尸帝国早已雄霸神魔人三界了!所以,风间沧月也必须死!但是她却没有力量击败风间沧月,事实上,她现在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那只名叫齐烈的狼王对她身体的破坏太严重了,严重到以她的不死之身都无法在短时间内修复那些创伤。所以现在只有让黄思秦和风间沧月拼个两败俱伤了!
黄思秦现在心里也在飞速地盘算着。他丝毫不因侮辱性地背对着他而动怒,只因他知道,沧月有这个资格,有这个实力——否则两千多年前,他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沧月在五千铁甲卫的包围下如履平地地走进皇宫杀掉阿房了。
“不行,力量还是不够,和他还有很大的差距……现在和他动手无疑是死路一条,或许只有变成完整体的风间炎月才能和他一战,我的实力……还差得远了……怎么办?战还是不战?明知不敌也要拚死力战不是智者所为,但是阿房的仇……我这两千多年来的怨,岂能就这么算了?我等不下去了,两千多年的时间,两千多年来疯狂的修炼,才令我有了接近非完全体的风间炎月的力量,要拥有能战胜妖皇和大地苍狼联手的力量……我还要等几个两千年?我等不下去了,再也等不下去了……”黄思秦在瞬间做出了决定,但下一个瞬间,他又推翻了这个决定!
只因他看到,躺在地上的许愿,身体蓦地动了两动,眼皮眨了几下,就要睁开眼来!鬼使神差地,他居然产生了一种不愿让许愿见到他这个样子的想法,招呼都不打一个地,化身为一道旋风,卷起秦梦和佛如来就跑了!
佛如来和秦梦大吃一惊,他们根本没想到,刚刚还杀气腾腾,眼看就要和风间沧月以命搏命的黄思秦竟会这样跑掉,害得他们的如意算盘全盘落空。心里虽然咒骂不已,却身不由己地被黄思秦卷走。当然,要他们留下来也是不可能的,连黄思秦都不敢交手的对手,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和别人打?
而风间沧月也大感意外,他算来算去都没算到报仇心切的黄思秦会临阵退缩。刚想去追时,却听到了许愿发出的一丝轻微的呻吟。
沧月之前根本就没留意过许愿。他一心想要从黄思秦等人身上找出他一生中最大的仇人风间炎月的下落,对周围的一切丝毫没有留心,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了,地上竟然还躺着一名人类的女子。
而当他看清了月光下许愿那映着淡淡清辉的玉容时,他的心忽地一空。
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了。
仇恨、痛苦、荣誉、使命、记忆,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身影。
一个唤作“冰雪儿”的名字,和一个身着白铁战甲,娇俏可人的美丽身影。
追杀那几个僵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远古时期异时空的那个声势浩大的战场,那个兵败如山倒却誓死不降的战场。他和她四目相对,用眼神彼此诉说着誓死不渝的爱。他和她在红魔骑兵的包围下并肩作战,重剑划破虚空溅起一片血雨将他们的战甲染成血红,马刀劈在身上砍断骨头也不能令他有丝毫痛楚的感觉,因为他是她的武士,她是他的爱人,有了她的爱,他什么都不怕,哪怕死无葬身之地!然而一切都变了,她死了,用她的生命换来了他不死的身体。他将她葬在异时空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他踏出了寻找回到属于他的大陆方法的第一步,也踏上了他成为妖皇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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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魂不在这里,你可以向阎帝求情,让阎帝把她的灵魂带到这里,安排她转世成人,但是你永远无法到地狱界,因为你永远不会死……”奄奄一息的银发妖皇诡笑着对他说,“除非你愿意继承我的力量和地位,你就可以任意来往于神人两界,而阎帝,一定会给你这个新一代妖皇面子……”利诱也好,哄骗也罢,他心甘情愿地承继了妖皇的力量和地位,承继了妖皇的一头银发,只为了拥有能自由穿梭神人两界的力量,去找主管这世界所有生灵转世的阎帝求情,许一个不见得能实现的愿望。
“可能要很久吧!”黑脸阎帝一脸同情地看着年轻的新妖皇,“虽然你那个时空的主神和我们的主神是亲兄弟,但是我们的盘古死了,要知道,唯有空间主神级别的大神才能任意来往于两个不同的时空,我就算能联系上那边的神,也无法穿梭时空去把她的灵魂带过来……得那边的主神亲自把她送过来才成,不过我的地位并不算很高,那边的主神愿意跟我联络就不错了,不敢奢望他会亲自跑一趟……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的好。”看着年轻的妖皇失望地离去,阎帝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尽我所能吧,也许过个几千年,等那边的主神有空了,就会把她的灵魂送过来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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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年的时间何其漫长,无数历史无数英雄淹没在两千多年时光的长河里。两千多年来,沧月的足迹遍布了世界各地,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强大帝国的兴起和衰败。
他亲眼看到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大秦。
他亲眼看到西楚霸王和高祖刘邦将大秦撕得粉碎。霸王自尽时,他是乌江边上那摆渡的亭长。
他在亚历山大的身边当过侍卫。
他给亚瑟王当过传令兵。
他在非洲的土著部落当过酋长。
他在亚特兰蒂斯做过小贩。
他亲眼看着刘关张桃园结义,亲眼看着赵子龙七进七出。
大唐兴盛时他和李白喝过酒。
大唐灭亡后他在襄阳当过兵。
蒙古的铁蹄逼近襄阳,他和不会武功却兵法过人的平民军师郭靖一起守襄阳,他亲自出手将襄阳城内城外准备趁战乱吸人精元的妖众杀得一个不剩。
大元灭亡时他在朱元璋的队伍里,大明灭亡后他又到了y国。
抗战期间他杀了无数从东方小岛上入侵过来的妖怪。
内战时期他则跑到了m国。
哪里有以人血为食的生物出现哪里就有他。
他满世界跑只有一个目的——在等待雪儿转世的两千多年的时间里,将那个出卖了冰河帝国,又非常倒霉地被选中了作为捉拿雪儿的志愿者,穿越空间碰巧跟到了地球来,又碰巧被临死的尸王强制性地换了全身血液成为尸王的家伙,他的亲生兄弟,风间炎月——碎尸万段。
风间炎月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满世界地躲避着他的追杀,他循着丝丝线索紧追不舍。
从古神州到古欧洲,到古非洲,到古美洲,到亚特兰蒂斯,接着又到神州。
两千多年啊!
终于,我见到了你,我的公主,我的爱人,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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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心中,如闪电一样掠过无数记忆的碎片。
沧月痴了,却只痴了短短的一瞬。
他看着“冰雪儿”悠悠地睁开双眼,他慌忙摇身一变。
黑衣银发,眼神冰冷,面容冷酷,杀气逼人的是妖皇风间沧月,武士风间沧月应该是雪白的衣袍,齐耳的黑发,温暖的眼神,明朗的笑容。
沧月换上了一身白衣。
白色的休闲装,白色的休闲裤,白色的运动鞋。
黑色的齐耳短发,额前的刘海掠过额头。
因为时常眯眼而显得有些细长的,时时流出刀锋一样杀气的双眼,此时变得略有点圆,且流露出温暖的神情。
冷酷而僵硬的脸挂上了春风一样和煦的笑。
最贴切的比喻——沧月由一头狼变成了一只羊。
而他旁边一直无所事事的大地,也在被他狠拍了一下头后,极不情愿地呜咽了两声,变成了一只黑色的,不足一尺高,两尺长的小狗。
这一切的变化都只在瞬间完成。当许愿睁开双眼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单膝跪地,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的年轻人。
“公主,我终于遇到你了。我是你的武士……”沧月微笑着,将右手贴到胸口,半跪着行了武士觐见公主的礼。
许愿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沧月,一手护住胸部,一手撑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待看清了四周的环境后,她的心猛地一沉。
“糟了,这地方我没来过,好像是大楼的天台。我怎么来这里的?我明明在医院里睡觉的,林芸让我换了个房间,可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惨了,一定是这家伙把我弄到这里来的。他是什么人?疯子吗?也不一定,他刚才说的话,做的动作……怎么跟电视里那些妄想狂、变态狂差不多?哎呀,这次真的惨了……大声叫救命么?可看样子,应该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叫声。不管了,就大声叫救命,吓一吓他也好!”
沧月不知道许愿在想些什么,努力调整着两千多年来整天紧绷着,已有些僵硬的脸露出最迷人的微笑,刚想进一步说些什么话,却听许愿扯开嗓子大叫起来:“救命呀,快来人呀!救命呀……”
沧月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许愿求救的声音从夜空中传了出去,传出很远,不远的空中,一条青灰色的人影听到了她的声音,稍稍顿了顿,如一颗流星般朝这边激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