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拐个徒弟（下）
他神色阴鹜看向她:“如果你真敢这样做，我可保不准，若儿一懂事却没了娘亲。”
他凭着一股蛮力将她搂在怀里，嘴角微弯:“不做这么多，怎会拥有你和这位子，何乐而不为？”
安瑶微微发颤，默声落泪。
她如今必须要为阿若忍气吞声，若她能早点察觉到这阴谋，局面是否会有转圜的余地？
鱼熹微晌午才睡起，这才匆匆想起来一个晌午前有鲤族例会，眼下浑水摸鱼应该过去还来得及吧。
主要是一夜梦魇，梦中时时被惊醒，睡不踏实，看来有时间要和长老求点安神的咒术了。
一路慢慢游过去，倒听不到族人大声诵读经书的惯例。
她蹑手蹑脚，准备从侧门溜进去，却看到台阶之上，几位长老和两男子侃侃而谈，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南长老也满带笑意。
这一看，这台阶之上人的面孔，好家伙，这不是昨日诓骗她的那个散仙吗？
竟然都深入内部了，真是不简单啊，还是真想来个全鱼宴也不怕撑坏了肚子。
她想也不想，立即冲上去，站在紫虚长老跟前掩面，止不住的使眼色，只担心他将她先认出来。
紫虚长老将她头重重一敲:“这丫头，怎么今儿个眼睛抽筋了？今日例会这么重要的日子来这么迟？去墙角反省。”
她扁扁嘴，用手指向祁元琮:“各位长老有所不知，这位……”
祁元琮反而凑近她，故作和善摸摸她的发顶:“各位长老，其实我此番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们这里族人的天赋出众，依我来看，这只小鲤颇有灵性，相信今后定会大有作为……”
“我不愿意……”
刚发声，后面紫虚长老暗中使法术，让她双膝重重磕在地上，殷勤到只差没按着她的头磕头了，话说长老你到底是受了他多少好处？
祁元琮笑着将手背过去:“总不能让这小鲤莫名其妙认师傅，我便是天族的宥沐上神，父亲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司乐战神。平日管束不严，会有较体贴的关怀，不知你可愿意认我为师？”
“抱歉，虽然你说头头是道，但我没听说过什么宥沐上神，如果你是想吃光鲤族的所有族人，除非天帝下道圣旨。”
她颇为不满。
“鱼熹微，你还真是个冥顽不灵之徒，上神身着三道明晃晃金光，都是摆设吗？连我们都对上神礼让有加，你非要咒咱们全族！”
南长老南炜语气冷冰冰的，哼一声拂袖，“既然如此上神，不妨看看可还有其他合适人选的？这尾鲤鱼无人管教，性子恶劣些。”
祁元琮微微点头，同意他的说法，眼神却不知不觉在瞄鱼熹微:“那就依长老所言，先放一放此事，待本上神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之后，自有合适人选。”
鱼熹微也被南长老一席话吓得一缩脖子，被紫虚长老提溜着下去了。
“熹微，不是我说你，今日你是从哪里借的胆子？敢顶撞起南师弟来了？”紫虚长老叹一口气，“那宥沐上神同我之前有过交集，他性子沉稳，道行不浅，又得其父亲亲授技艺，自然是担得上成为你师父的，我知道你在族中一直不被人亲近，若是跟着上神，习得许多本领，化龙也就指日可待了。 ”
“长老，其实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有神仙主动收我为徒，确是好事，但咱们这种鲤鱼话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进，若是我资质平庸，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
若是她走了，怎样报答长老的恩情？
南炜吩咐族人散会后，一摆手将南佺期同言笙叫上来:“笙儿，佺期，来见过上神。”
两人恭敬行礼，言笙望着祁元琮 :“昨日不知是与上神交手 多有冒犯，还望上神见谅。”
“无妨，姑娘法术高超，武艺自成一派倒是自谦了。”
“言笙这孩子同我儿一同拜在南某门下为徒，聪敏守矩，各方面都非常出众，上神若当真有择徒之意，还望能考虑一番。”
“那是自然，不知长老可愿带本上神去周围山灵水秀之地一览？此番下凡来，本上神也是想赏人间美景，天宫委实呆久了无趣。”
“好，请上神随我来，你们先下去吧。”
大堂后，一方小池塘旁边，时不时被丢进一两颗石子，激的水面潋滟一片。
言笙蹲在一旁:“给宥沐上神当徒弟这样好的事怎会落在那臭鲤鱼身上？倘若真成了上神之徒，想那跃龙门之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必须要得到上神的认可。”
“倘若你真的当上上神的徒弟倒也不错，只是选徒一事还主要取决于上神，只凭咱们之力，恐怕不会影响到他的选择。”
南佺期内心自知宥沐上神有意收鱼熹微为徒，只是不好明说。
“若你不愿帮我就算了，反正上神还会在此处歇息几日，总有机会的。”她手执佩剑起身离去。
夜间，院子外一围竹海，凉风刮过，时不时响起清脆悦耳的碰撞声，竹叶枝条在地上投下大片诡谲的阴影，深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厉鸣声。
身着的她长发搭在背后，两眸微闭，目光呆滞，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朝后山走去。
四面八方都仿佛传来那个奇怪的声音:“你该回来了，这里才是属于你的”
深林阴影之处，有野兽的双眸透出森森荧光，愈来愈近，忽然就几十只野豹从其中走出来，将她团团围住，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嚎叫声，两侧的利刃时隐时现。
连她自己也没发觉，自己额头那枚印记加深，双手又长出了长指甲，有股奇怪的内力游走在体内。
“鱼熹微，你清醒一点。”
祁元琮飞身前来她身旁，想也不想就给她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脑海里那个奇怪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捂着发痛的后脑勺，颇为迷糊的看着周围景象。
“上神，快救我一命，为何我们会在这？”
她连忙躲在他身后，难道她再次被那个声音给控制了？
“你问本上神，本上神怎会知晓？”祁元琮抬抬下巴，“这些可都是你一人引来的，想想怎么办吧？”
这些野豹个个精壮敏捷，在这方福地养了不少灵气，看着他们，嘴角的涎水却止不住流下，仿佛已饿了几百年。
她暗自使了个小法术，将她和上神腰带系在一起，以防万一上神急于脱困，将她当成诱饵扔出去了。
“上神，为何我的后脑勺有些阵痛？”她略微生疑，按按长出来的大包，这总不能是那些野兽打的吧？
“方才有人引你前来此处欲绝后，用棒槌将你打晕之后，才引豹群前来，若不是本上神舍命相救，此番你早怕就进了豹群肚中了。”
他一抬袖子，遥遥指向前方，神情颇为认真。
这位上神迟迟不肯动手，是想怀一颗怜悯苍生之心，不伤生灵，还是想等时机成熟尝一尝豹肉？
真是够丧心病狂的。
鱼熹微暗自打量着四周，谁知只敢围着他们转圈的豹群忽然躁动不安起来。
一刹那，便有两只扑身前来。
“鱼熹微，收你为徒之前，为师先露一手，你且看着。”他唤她名字时，莫名令她心里有股稳重之感。
“我还没”答应两字还没说出口，上神这尊大佛已经拉着她在半空旋转起来。
她本来就吃的不多，差点连鱼骨头都吐出来了。
祁元琮颇为无奈，用一只手揽住她，眼神中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嫌弃。
随即催动法术，地动山摇间，几只野豹纷纷倒下，连遗骸也化为一缕灰烟消失殆尽。
这恐怕是魔物，并非寻常生灵，他必须要尽快帮她找到清除体内魔气的方向，只是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个人影……
鱼熹微这才遥遥落地，一时间站稳不住:“今夜还多谢上神搭救之恩，现在也不早了，上神早早回去歇息吧，上神也看到了，我身上可能有股邪气，十分不详。为了不伤害到上神，还望上神，早点打消收我为徒的念头。”
“你可知，你身上那种邪气是缘何而来？”他异常笃定看向她，“我早就察觉到会和魔族有关，特此前来查看，若你能学会掌握这股力量，跃龙门也自然不成问题。”
“好，上神且让我回去想想。”
她修炼这几百年，从未有师父正经教过她本事 。
虽说她的法术有些紫虚长老传给她的，但却不能用来打斗。
况且邪气竟然也被他瞧出来了，没想到这位上神还真有些本事 。
第二日，言笙早早来到祁元琮门前，手中还端着一碟点心同陈酿，恭敬叩叩房门。
出来的却是尹初年，他一脸疑惑打量着她:“姑娘可有何事？”
“上神他在这里，一时想必不适应，昨夜聚宴时想必也吃的不习惯，这是我和了野果做的，甜而不腻，还有这陈酿，劳烦你转交给上神，此时我当练功，就先告辞。”
尹初年半信半疑拿进来:“上神，这是鲤族的言笙方才捎进来的，若你此刻饿了，不如先填填肚子，这言笙大概也有意当你徒弟。”
“徒弟，我也只会收鱼熹微一人。”
祁元琮抿了口茶:“若不是用这法子，又如何带她去寻剩下的灵识？这一世收了紫虚真人的徒弟，他不知道在师父面前告我多少回状，还是别节外生枝好，你先吃吧，吃完去鲤族一趟，这收徒仪式自是要隆重些。”
听紫虚长老说，上神他半个时辰前就在偏厅候着看书了，鱼熹微有点心虚，吹吹手上点心沾染的尘土。
只希望今日上神他食欲不佳，口中发苦，自然也就尝不出什么。
今儿她可是做了万全准备，要来拜师学艺的，总不能让师父太掉价。
只是小心过头，一个没留神，自己被台阶绊倒了，点心都飞出去了，再做一份肯定也来不及。
鱼熹微只贼头贼脑在门口张望，没注意到紫虚长老轻轻飘到自己身边，找准力度，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哎呦。”
她抱紧手中的点心，差点又掉地上了。
见上神正迷惑望向她，她露出标准的笑容:“上神，我今儿想通了，此番正是找你前来拜师学艺的。”
不难猜到是紫虚长老，窗外薄纸上仿佛还投下他张望的身影。
“原来是这样，那就先放下吧，再给我沏壶茶。”他从容地挪动身影，换了姿势扶着脸，俨然一副准备好像使唤她的架势。
祁元琮吃了口点心，皱皱眉头，见她并未看到才将点心放下。
这是准备喂他吃土吗？
看他没何反应，待茶烹熟的空当，鱼熹微站在他身旁，好奇打量上神看的是何书。
虽说这偏厅里存的尽是鲤族藏书，不乏道法佛法之门路，却听紫虚长老说上神眼光忒高，从殿内特意带了几卷书，即来一大早便在此求学问道。
她向来不喜阅书，连在例会时诵读也昏昏欲睡，不过对话本倒不排斥，上神身上倒也有值得钦佩地方。
“这位神秘的侠客一挥刀，对面几个恶徒早已弃逃，小怡眩然欲泣，连忙道谢……”
她忍不住一字一句道来。
“不是让你给我沏茶吗？怎么偷看别人？”
祁元琮面上挂不住，从书架上随意抽了筒竹简。
“没什么，只是看上神这样聚精会神，好奇书中讲了什么？”
方才钦佩之言，就当她从未提过。
案几上的铜镜中折射出来另一番景象，这里仿佛是一家客栈，桌上摆着几碟菜肴，一个长发如瀑的女子正将飘带松松垮垮系在脑后，天生一双桃花眼，媚态又颇具贵气。
只见一眼，鱼熹微便颇为喜爱这位姐姐。
她骨态俱佳，身姿窈窕，不知是上神何人。
这女子声音婉转动听，又带着一丝狡黠，朝祁元琮旁边各个角落查看:“哎呦，你倒大清早的悠闲，有空见见我们？”
“少废话，你们还有多长时间抵达京都？”
“大概三四日吧，你们倒是赶紧动身，那里离京都还有好一段距离呢。”她总算看清鱼熹微凑近的半个脑袋，“这是熹微？早就听他念叨你了，没想到这么可爱，过几日就能见面了。”
“京都？为何要去京都？上神刚收了我就准备跑路吗？”鱼熹微已经预备将碟子收走了。
“你是有所不知，他是想找一颗珠子，来调剂你体内的邪气，好完成天帝派给他的任务，况且你有学法术的天赋，璞玉只差雕琢了呀。”
“珠子，什么珠子？”
“你想知道？有些吓人，不知会不会吓得你睡不着啊？”
江翊歌朝对面的熹微憋笑，这还是她转世以来第一次这么可爱的形象，等见到了就任她捏扁揉圆！
“你还是有点良知吧！有什么吓人的。”
江翊歌身旁一青衣男子二话不说将她挤走，瞳孔竟是金色的，也不是是哪路神仙，方才闪现了一下，镜中又冒出一只白狐，竟是罕见的九尾。
他有模有样伸出一只前爪:“坊间传闻，京都皇城中出了大事，被封的太液殿未央池内有股邪灵，每到深夜，途经附近的宫人总会被无缘无故吸干了血，变成一具干尸，面目狰狞，仿佛生前看到了什么骇人的大事。
皇帝非常担忧，派人请了许多道士来做法，情况只增不减，没人敢在半夜主动探寻，恐怕丢性命，前不久皇帝甚至还在城中张贴皇榜，赏黄金百两，来抓邪物。”
“前不久没事，也特意派人前去打探过，那池底有枚夜明珠，乃是积攒了南贵妃早逝之子的冤魂化成的，同你身上的邪物有相通之处，咱们入宫若是将珠子拿到手，定能推出根源所起了。”
祁元琮附和着白瑾怀，一副挖好坑等她跳的感觉。
只是显然她的心思没在这里。
“会说话的九尾狐，好神奇啊！既然以后你要收我做徒，照理要互赠礼物，以表敬意，师父吃了我的点心，不如赠与徒弟一只这样的灵宠吧！”
“祁元琮，你敢！”
白狐在那边手舞足蹈反抗，忽然镜中景象就消失了。
“窥天镜要用灵力维持，且有一定限度，才聊一会儿就用不了了，看来还是老旧了。
既然你愿意认本上神做师父，那为师先提出几个要求，若之后再见到那种会话的灵狐，就立即给你捉来，如何？”
“好，师父。”鱼熹微麻利的连鞠三个躬，“师傅，有何要求只管提 ，徒弟都听师父的。”
既然能治好她时常不受控制的症状，她无论如何要去试试，不能再给族人带来危险。
“其一，跟师父一道去西都，另一方面要帮你寻找邪物的根源，一方面游山玩水，灵力丰沛，为师也好教你法术，其二，既然是本上神的徒弟，就应该怀有容众之心，见到他人有难，一定要伸出援手相助，实在打不过了，跑为上策；其三，在外有何意外或行为，要先禀报师父，以防遇上危险。”
“我都记下了，弟子定不忘师父教诲，潜心向学，早日实现鲤跃龙门之志！”
她也有幸，可以随师父一道下山历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