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琀
灵堂里乱作一团,火盆儿被踢翻,倒扣在地面上。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薛老爷子就追着薛磬,直接过滤其他人。
可能这就是最大孝子的魅力吧?
薛锦白坐在椅子上,稳如老狗,看到自家大伯遭殃,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直到看见薛磬被一拳捶到墙上,他才递给林言一个眼神。
薛老爷子身体僵硬,但行动十分迅速,他一个猛冲来到墙边,死死地掐住薛磬的脖子,尖利的指甲刺穿皮肉,鲜红的血液渗出。
“救……命!”
薛磬呜咽着,双手拼命的挥舞挣扎着,在窒息感的压迫下,双目外凸,脸色逐渐发紫。
林言收到薛锦白的信号,直起身,漂亮的桃花眸冷然几分,右手握住“荼柃刀”,拇指轻轻一弹,冷白锋锐的刀锋瞬间出鞘,在暗光之下,泛起令人心悸的森冷。
全刀长五尺有余,宽约二指,通体银白,刀身有细长的凹槽,外形肖似唐刀,但线条更加流畅,有一种圆润的美感。
林言上前两步,手腕一挑,刀尖自下而上划过,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只见白光一闪,薛老爷子身上的寿衣顿时撕裂,伤口从后腰延伸到肩头,深可见骨,乌黑粘稠的血液从里面缓缓渗出。
“啊!!”
薛老爷子惨叫一声,凄厉的声音传遍宅院。
他瞬间放开掐住薛磬脖子的手,晃着身体转过身,眼神怨毒地盯着林言。
其实起尸之后,薛老爷子依旧是具尸体,根本没有意识,他的行为完全出于本能!
比如,他畏惧的看着林言。
再比如,他现在手臂弯折成奇怪的角度,摸向自己背后的伤口。
那里正冒着黑烟,“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火炉上的烤肉,散发着恶臭。
林言的“荼柃刀”天生对邪祟鬼物有克制作用,一旦沾染,身上的伤口就不会愈合。
她转了下手腕,刀身一滚,上面沾粘的血肉被震开,刀尖斜斜地指着地面,林言从容的向着薛老爷子走过去。
指间夹起一张黄符,下一刻凭空自燃,明亮的火光落在薛老爷子身上,他瑟缩的更加厉害。
林言一把钳住他的脖子,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摸索什么东西。
忽然她的眸光一闪,变爪为掌,一记手刀砍在薛老爷子的喉咙处。
“噗”
林言略微偏头,有东西从薛老爷子的嘴里飞射而出,贴着她的耳边擦过。
随后,她立刻一张黄符贴在薛老爷子的眉心,他的身体也软软的倒了下去。
“啊!?”
身后有人痛呼一声,林言转身看过去,只见小叔薛闲正低着头,捂着脑门,疼得龇牙咧嘴。
原来是薛老爷子吐出来的东西正好射在他的头上了,也真是巧了。
“什么玩意儿?”
林言笑了笑,抱着“荼柃刀”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个东西,端详了两眼,是枚黑珠。
珠圆玉润,料子细腻有光泽。
薛锦白这时走过来,皱着眉看她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林言掏出一张纸包裹在黑珠上,感受到手指湿答答的触感,有些嫌恶:
“这是丧葬石,也称“玉琀”,古代是塞在死人口中,用来防止邪气入体干扰,避免诈尸现象的发生。”
“那依你所说,我爹怎么诈尸了?”
旁边传来气势汹汹的哑声,是薛磬揉着脖子走过来。
林言看他这副嚣张的样子,心想还是出手早了,应该等他吓尿裤子的时候再救人才对!
她忽略薛磬,将手中的“玉琀”递给薛锦白,解释道:
“若是死后塞入“玉琀”,则有上述作用,但问题就出在薛老爷子口中的“玉琀”并非是死后塞入,而是死前最后一刻,被人扒开嘴巴,捏住喉咙,硬生生塞进去的。”
林言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在与朋友唠嗑,可她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寒而栗。
“此种做法,会使老爷子最后一口气无法吐出,郁结于心,执念不散,长此以往就会发生尸变,成为毫无意识的杀生机器。”
而眼见危险退去,刚才四散而逃的人又重新回到灵堂,闻言纷纷瞪大眼睛,既震惊又愤怒。
“到底是谁?对我爹下如此毒手,让他死后都不安生!”
薛闲握紧拳头,双目通红,哑着嗓子喊道。
林言冷清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然后走到薛老爷子瘫倒在地的尸体旁边,蹲下来说道: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们自己吗?”
能守候在薛老爷子身边,直到他咽气前一秒的人,除了薛家人,还能有谁?
显然薛闲也明白过来,一瞬间脸色难看至极,恨恨地目光环顾着周围的几位兄弟、姐姐,嗓音像是困兽的低吼:
“是谁?”
灵堂里静悄悄的,无一人说话。
薛闲额头青筋一跳,一把扫落烛台,大吼道:
“到底是谁?!”
林言对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一无所觉,自顾自地盯着薛老爷子的脑袋,半晌,她突然抬起手掌,修长的手指顺着尸体的后颈,一寸一寸地细致的向上摸索着。
直到手指尖按在头顶时,她的动作一顿,转头对薛锦白问道:
“有剪刀吗?”
薛锦白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话,以至于其他人都快忘记了他的存在,经林言一出声,他们才齐刷刷地看过去,望着那张苍白平静的俊脸,心底却隐隐发憷。
他们这位侄子看似冷淡,其实最重感情,在知道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受到如此恶毒的对待后,却表现的如此平静,太不对劲了!
他们心中有一种感觉:风雨欲来!
薛锦白没有理会旁人复杂的眼神,璀璨的眸子上仿佛蒙上一层阴霾,他看向林言点点头,说道:
“去找剪刀来。”
灵堂外传来一道冷静的男音:“是。”
不一会儿,一把崭新的剪刀递到林言手中,薛锦白靠过去,问道:
“你要做什么?”
“解咒。”
林言挥舞着剪刀,几下就将薛老爷子头顶剃光,原本打理整齐的头发现在像是一口“碗”,白底黑沿,好不滑稽。
薛锦白皱了皱眉:“和我”
林言看了他一眼,笑道:“和你没关系。”
这一幕又被薛磬看见了,他黑着脸走过来,想将林言拽开,却被她抓住手腕,一下子甩到了墙上,顺便警告他一句:
“别碍事,这是在救你。”
薛磬被一个小姑娘轻易摔到墙上,立刻脸色涨红,怒火高涨:
“小丫头片子,在说什么鬼话!我爹的尸身也是你能瞎冻的?”
林言懒得理他,手掌在薛老爷子的头皮上按动几下,下一刻五个黑色的凸起缓缓暴露。
她没有犹豫,掐住凸起的末尾,将它们挨个拽了出来,放到了地上。
待薛磬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时,脸色“唰”的一白,质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
就连薛锦白的神色也不大好看,看着地上那五根粗长的黑针,足足三寸有余,想到被它们穿透头盖骨的感觉,不由得攥紧拳头。
林言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说道:
“这是巫术,也称降头。”
“降头”之术来自于东南亚一代,它具有独特而诡异的神秘色彩,只凭一根头发,便可杀人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