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麻烦
七月,谁都不得安生。
烈日高悬,三十八的高温把眼前的世界装扮成了海市蜃楼,戴没戴眼镜的人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路边的流浪狗吐着舌头,流下的口水也许可以填满银河。汗流浃背的人儿打着伞,还以为这是可以抵挡暴晒的武装。
巷子口穿着小短裤的女孩拿着勺子,前一秒还在手里的西瓜,如今无影无踪。抢了自家妹妹的西瓜的小孩,作为胜利者给妹妹吐了个舌头,转眼消失在了路口。
“真的是山路十八弯,我觉得它就在我面前。”袁希男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气喘吁吁得看着走在前面的于蒙。
“你这就不行了?真服了你这体力。”于蒙停下脚步,等袁希男自己跟上。
从包包里拿出矿泉水,嗯,解渴!
“给,我觉得回去之后咱们该整个锻炼计划什么的,你这太弱了,这才走了几步路?”
好不容易跟上的袁希男如释重负,立刻坐在行李箱上大喘气。还好带的不是大号行李箱,否则还不能拿它当坐凳。
袁希男喝完水之后才瞪大了眼睛看着于蒙:“妹妹啊,咱们负重前行一小时了吧。”原本约定好去火车站接两人的叔叔没去,两人决定边走边等。这个决定,袁希男不打算去判断是对是错,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晚上自己一定能够飞速入眠。
霓虹灯给城市披上了绚烂的外衣,高楼大厦挡住了天上的星星。
“我好累,我要睡觉,我一点路也不想走。”洗完澡的袁希男没有得到新生,一滩烂泥的模样趴在床上,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意愿她都没有。
“不行啊,说好的到了重庆第一顿是火锅的,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于蒙的眼睛里发着光,换着衣服化着妆,跃跃欲试。
“人间疾苦。”袁希男嘟囔着起床,小腿的酸痛让她咬牙切齿。
在之前的每一个寒冬,袁希男都幻想有一天能来重庆旅游,哪怕一个人也是好的。
现下,她来了,也许现实跟想象有差距,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也不是冬天。
激动的情绪占了上风,美食的诱惑勾起了想要出门的欲望。
“你电话。”在烧烤摊前的于蒙用胳膊肘提醒袁希男。
“哦,你帮我拿一下。”袁希男伸手去拿摊主递过来的鱿鱼丸,心思全在鱿鱼丸表层的海苔碎上。
“真的是,啧。”于蒙把电话还给袁希男,自己夺过袁希男手里的鱿鱼丸,津津有味的开始吃。爱情的酸臭味,自己并不是多想闻。
“袁希男。”王潇语气哀怨。
“昂,我在。”
“你跑路了?”
“我没跑。”
“那你去哪了了?”
“重庆,跟于蒙早就约好了要一起来的。”袁希男很心虚,她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里,自己居然怂了。
“那你也是始乱终弃。”
两人自打那天晚上以后,王潇就一直向袁希男确认自己的身份,亲都亲了,再没个身份,不合适吧。
“我没有,我给你说了的。”
“我没同意。”王潇理直气壮,这女人真的无敌了。自己下班后约袁希男吃饭,消息一直没回,直接杀到袁希男家里去,居然没有人!
等袁希男回消息的时候,以为袁希男还没有下班的自己还在门口傻傻等着。
“昂,是我的错,对不起嘛。”王潇听了这话更恼火。
“袁希男,你是不是只会说对不起?”王潇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是长的不够帅气?还是不够体贴?他把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围着袁希男转,可是结果也不怎么样。
袁希男能明显感觉的王潇生气了,可是现在,袁希男还是没有做好无所顾忌的准备。
有的人,一生是张扬的,自由的,肆意的,谈恋爱也许只是家常便饭。可是袁希男呢,每天在父母的指责下生活,还要见证姐姐不幸的婚姻。就差那么一点点,袁希男却没有了勇气。
袁希男想到了以后,如果两人顺利结婚,谁又保证不会出现出轨,七年之痒的狗血事件。如果不结婚,那谈这场恋爱的意义又是什么?
万般纠结之下,一放暑假的袁希男就跟于蒙提议,能不能把旅游的计划提前。
王潇愤怒的挂了电话,快速出了幸福佳苑,他要快一点,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压抑的情绪让王潇很烦躁。
站在原地的袁希男有了片刻的心慌。
“你干嘛呢,什么情况?”于蒙见情况不对,关心的询问。本来还以为是狗粮,怎么感觉尝起来有点苦。
袁希男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没办法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别人听。她清楚得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她不想被别人打上“矫情”的标签。
“没啊,就是出了点问题。”
“怎么的呢,王潇没跟着来,生气了啊?”
“算吧,也不算。哎呀,先不管这事儿了,走吧,先去填饱肚子先。”袁希男牵着于蒙去寻找火锅店,最好是那种吃了以后可以回味无穷的那种。祈祷着不要踩雷。
晚上回到民宿的袁希男,躺在床上却睡不着。旁边的于蒙呼吸平稳,估计已经睡熟了。
窗户已经被拉上的窗帘遮挡,盯着那个方向的袁希男看不见外面的景色,只能听见汽笛声。
王潇是一个很好的人,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按照浪漫一点的话来说,那叫双向奔赴。
简单,纯粹的爱的保质期是多久?如果热情褪去,自己该怎么全身而退?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袁希男,只好选择逃避。
“你说为什么,她怎么就这样!”王潇提出的是疑问,却是用极度愤怒的语气。“我对她不够好吗?还是她根本就不爱我!”王潇扔掉了酒瓶子,一脚踹了上去。
“师哥,你少喝点,这一打都没了。”还在家里吃着妈妈做的馄饨的甄天,被迫来陪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脸幽怨。
王潇转头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难过,又带了几分狠戾。甄天不敢说王潇的眼神没有杀伤力,做人可不兴做给人家伤口上撒盐这种事。
“师哥,你可别撒气啊,我没惹你吧?”甄天迅速回忆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除了偷吃了王潇办公桌上的巧克力,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
“哼!”王潇不置可否。就算我拿你撒气又能怎么样!
“师哥,你别干喝啊,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大男人干啥呢。”甄天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到王潇的,毕竟要不是王潇,自己不一定还能在派出所工作。
“借酒消愁,不行?你有意见?”甄天表示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潇才缓缓开口。
“她好像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甄天恍然大悟,怪不得王潇之前一直让自己帮忙查花的种类,后来又不要了,又不说原因,原来是被甩了,同情他三秒钟,不能再多了。
“为什么?是不是嫌你长的太好看了?”甄天觉得这么说能够起到缓和氛围的效果,让他师哥开心点。又补充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这是甄天的真实想法,因为王潇各方面都很优秀,一直都是自己学习的榜样。
“屁,这女人就是始乱终弃!想的美,这就想把我甩掉!”王潇突然激动,提高了音量。甄天坐在角落里打了一哆嗦。
“是是是,但是师哥,咱们能不能先睡觉,明天你要值班的。”
王潇没搭理甄天,闭着眼躺在沙发上。
“袁希男,别想就这样算了。”王潇在心里默念。
“不行啊,我今天听完课,有很多反思要写。”
“吃饭吗,中午也不行,我要还有作业没改完。”
“对不起啊,今天中午恐怕也不行,我约了学生家长见面。”
“对不起啊,今天于蒙生日,晚上我住她那儿,家里没人。”
……
袁希男每一句拒绝的话,都在王潇的心里生根发芽,从一开始的理解到现在的愤怒。王潇已经控制不了自己,要么跟袁希男发火,要么跟自己发火。
前人果然没有骗人,酒,真的可以消愁。
甄天第二天非常仗义的帮王潇值班,走之前还给王潇买了早饭。
宿醉过后的王潇,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王潇和袁希男谁也没有理谁,就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对两人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王潇全身心的投入工作,袁希男跟着于蒙去爬山,去博物馆,去大街小巷吃遍重庆的美食。
青山上,林荫大道。蓝天高远,白云点缀,人们的喜怒哀乐,穿梭其间。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体力不支。”袁希男也不算撒谎,这几天的运动量比她去年一年的运动量还要大。
“看来还是要带着你多去几个地方,就当锻炼了,你这体质,真太差劲了。”于蒙喝着菠萝味儿的汽水,实事求是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行。”
“跟你说个事儿。”于蒙犹豫再三,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哥过两天来找我们,我们得回我爷爷奶奶那一趟。”
“哦哦,那挺好的。”袁希男觉得这事也合理。
“到时候你自己玩两天,我自己去接他,然后直接去我奶奶那,那样你们就不会见到了。”于蒙不想让袁希男尴尬,不想她为难。
“没事的,咱们一起去,还能一起玩两天。”
“你不觉得不自在啊?”
“有点儿,不过还是要跟于眠哥道个歉啊,也不能让你难做。”袁希男觉得很惭愧,于眠对自己无微不至得的照顾还历历在目,自己却在有了喜欢的人还跟他牵扯不清,着实不是君子所为。
“那行,你不觉得尴尬就行。”
于蒙和袁希男本来想骑自行车走完今天的路程,可是两人骑车的技术都有待提高,随即决定打车回去。
青山在重庆的郊外,这里出租车非常的稀少。
当两人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袁希男的脚上已经布满了水泡。于蒙也没好到哪儿去,小腿的酸痛,提醒着自己,今天运动过度了。
“怎么样,报警了吗?”袁希男很担忧,符娇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得有多害怕。
“没有,张天说没有报警的必要,那人被张天打的挺重的,到时候走法律程序也麻烦,影响我们调研的进度。”
“这是什么话,你现在不报警,要是那个男的再来骚扰你,你怎么办?张天说的话你也信!”
“应该没啥大事吧,不过我当时发现他的时候,确实被吓着了。”
符娇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到被人跟踪。
那人穿着牛仔裤和黑色卫衣,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让人看不清脸。
街上的路人还那么多,符娇不觉得这个人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但是,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在出租屋附近的公园里,人流开始越来越少,符娇加快了脚步,想要快速摆脱这个陌生人。
“你干嘛,松开我!”符娇愤怒得甩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找准机会踹了那人一脚。那人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而后忍着痛起身,追着在跑在前面的符娇。
符娇的恐惧驱使着自己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
男人很快追了上来,一手揽住符娇的腰,一手掐着符娇的下颌。没有人经过,符娇的力气也不敌男人。
就在符娇觉得自己这下肯定完蛋了的时候,张天出现了。
他把男人打的鼻青脸肿,威胁他说再有下次自己一定会报警。那男人见事情败露,狼狈的走了。
张天担任起了送符娇回家的任务。
“你脑袋瓜怎么想的,这还不报警?什么叫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下次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张天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袁希男觉得这种处理方式简直就是胡闹。
“好吧,先不说他了,你怎么样,受伤了吗?”袁希男收回自己暴走的脾气,眼下符娇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什么大事,就是以后千万别穿高跟鞋,跑不快。”符娇开始总结经验。
“张天要是想借此复合,你可要三思啊。”袁希男很害怕张天借这事儿想挽回符娇。
袁希男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那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有一个人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那真的没有必要把这段感情继续下去,哪怕它弥足珍贵。
“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