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敌意
因为太过了解那种生生被抛弃的痛苦，我答应了项宛茵的请求。而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情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项宛芝。
幽长的医院走廊尽头，项宛芝站在窗口颤抖着抽烟。
她的手法并不熟练，看的出来不过是为了排解苦闷。
点点星火备显落寞，我一时没了勇气上前，项宛茵这个孩子，她不可能不在乎。
我不知道她和陆庭琛之间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可没有女人会不介意喜欢的人和别人有了孩子，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妹妹。
“奕欢，我想过了，大姐不是无情的人，她一直很喜欢孩子。”
“只要她能帮我说服父亲，这个孩子我愿意过继给她。”
项宛茵的话盘旋在耳畔，为了留住这条生命她愿意割舍更多，这份妥协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想到这，我起身向项宛芝走去。
就在我准备开口叫她的时候，沈衍突然出现了。
我慢下步子，看他直接将项宛芝指尖的烟抽离，嫌恶的掐灭。
项宛芝满是不悦，作势要去抢，沈衍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
我错愕在原地，没有想到沈衍竟然会对项宛芝动手。
可项宛芝从来不是柔弱的人，除了在陆庭琛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软下姿态。
她毫不客气的还手反被沈衍狠狠握住，直接将她带到身前。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狼狈的模样真是可笑。”
他无奈又可气，盯着项宛芝的眼满是苦楚。
项宛芝不予回答，沈衍的目光更加犀利。“你这是，为谁在疼！”
前两句他还在心疼，可最后一句话仿若咬牙切齿般。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沈衍这个人同陆庭琛一样城府极深。他很少会暴露自己的情绪，可这次……
“那个孩子。”
项宛芝缓慢开口，一如我所预料的，这已经成为她难以纾解的心结。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痛苦不已，将面前的沈衍当做发泄对象。
陆庭琛解了她一时的困惑，余毒却蚕食着她难得的清醒。
“留下吧。”
沈衍脱口并不轻松，孩子这个“重磅炸弹”让他们之间重新洗牌，沈衍也开始了新的权衡。
“父亲心里也清楚，宛茵这是铁了心，比起一尸两命，倒不如给陆庭琛一个机会。”
“反正他要的不过是踏进项家大门，手段卑劣的小人还真有得势的时候。”
在他眼里，陆庭琛的这些手段不过是为了上位。的确，就如我先前所想，单纯的项宛茵比起项宛芝更加容易达成他权贵的目的。
可如果他想要的是整个项氏，那么项宛芝却又……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我脑袋里无数画面开始拼凑，或许陆庭琛比我们所想的都有野心。他一步步进攻的，是整个项氏。
“可他不爱宛茵。”项宛芝如同自欺欺人般开口。
沈衍明显一震，再度审视眼前的人，“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在乎的是这个不谙世事的妹妹，还是另有其人？”
他一样心思细腻，昨天项宛芝和陆庭琛那一幕我不确定他是否有撞见，可他的出现也间接的说明了关注。
楼道里根本没有半分烟味，而他出现时手里握着的……
他同样怀疑，同样在困惑。
见项宛芝沉默，沈衍缓和了语气再度开口：“不管这件事如何结尾，这都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只要不让父亲失望就好了。”
“失望？”
项宛芝讽笑抬眼，“沈衍，娶我来说对你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让家族失望，不让公司失望，不让……”
项宛芝说到哽咽，那双凌厉的眼里藏着令人心痛的泪水。这么久以来，她和沈衍一样，带着这份不让家族失望的信念虚伪的继续着无爱的婚姻。
现在，她承受着痛苦，却还是抵不过这一句“不让父亲失望”。
那一瞬，我似乎懂了她。
“父亲还在等你。”
沈衍仍旧冷静，全然未受项宛芝控诉的影响。原来，他会过来，是因为项文远的催促。
项宛芝扯动嘴角，拧着劲儿从沈衍手中挣脱。
他们很快恢复神色，仿若刚才那一场失态从未发生。
我呆楞在原地忘了离开，直到他们两人转身与我视线相对。比之项宛芝的冷漠，沈衍对我明显生起敌意。
“奕欢？”
我慌乱的找不到任何理由开口解释，只得硬着头皮看着他们走过来。
项宛芝只轻轻扫了我一眼便离开，沈衍却在我面前站定，他那打量的眼神令我无端的恐慌。
“我不是有心的。”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语气温和，却自带震慑。我不敢怯懦，老老实实说明来意。
“宛茵舍不得孩子，她做了最大的让步，拜托我过来说服宛芝姐。”
“拿什么说服？”
他对我的解释不大感兴趣，却很想知道项宛茵的筹码。
“这个孩子如果来到世上，她愿意给你和宛芝姐。”
“你们之间需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如果能安到沈衍和项宛芝身上，是再为顺理成章的事。不仅可以解了项文远的难堪，也能给沈项两家一个交代。
于公于私，对她们都是利大于弊。
“陆庭琛倒是深思熟虑。”
沈衍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他理所当然的把这归于陆庭琛的阴谋。
其实早就项宛茵对我说出提议的时候，我便猜想这是不是陆庭琛的打算。可项宛茵句句剜心，表态全然不似伪装，就让我打消了念头。
我适应不来这样的沈衍，双腿发软，想挪动却没有气力。
他再度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宛茵还真是该庆幸，你对她还真是不遗余力。”
这算不得夸赞，在我听来还有些刺耳，沈衍在讽刺我。
没有做声，他停留几秒后大步离开，我大半个身子向后倒去，靠着墙撑住身体。
不管是陆庭琛那里，还是沈衍与项宛芝之间，我已经知道的越来越多。
这清醒的认知让我惶惶不安，在陆庭琛那里我已经没有了逃避的余地，而沈衍这边……
从一开始他对我就抱着戒备，此刻再度撞破，势必会有所动作，我孤立无援，甚至找不到一个倾泻的出口。
这条路，变得艰涩晦暗，前所未有的恐怖占满心头，我说不出的难受。
顺着墙壁滑落蹲在地上，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我寻不到一个依靠。
——
我跑去洗手间好好洗了把脸，抬眼的瞬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到。
一览无余的狼狈，眼里全无半点神采。我彻底的溃败，打不起丁点精神。
黎清的电话打进来，我瞬间酸了鼻头，涌出情绪。
“奕欢，资助款到了，陆先生可真是好人。”
那头的清姐很是开心，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她毫不吝啬的表达着对陆庭琛的赞赏。
我五味杂陈，陆庭琛在我最为挫败的时刻却落成了对我的承诺，这个男人再度成功操控局面。
他达成了对我诺言，而我应该继续这场‘交易’。
“陆庭琛，我要怎么办？”
挂断电话，我抬眼回望镜子里的人，叩问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