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不去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兴隆镇，大红灯笼挂满了家家户户，大街小巷张贴着百年好合还有大大小小的囍字。
兴隆镇新建的一处大宅院中，不少宾客喧闹欢庆。
宋熙一袭红袍，对着身前带着红纱的女子缓缓下拜。
女子头戴红纱，身穿一袭大红色的裙袍，同样俯身下拜。
宅院里坐着不少宾客，大多是兴隆镇认识的一些镇民，也有少数几个远房亲戚闻声而来。
高堂上，老妇人眼含热泪，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头也是激动的浑身颤抖。
婚礼很简单，也很圆满。
深夜，灯火通明的洞房空无一人。
距离兴隆村不远的一处山崖上，宋熙坐在崖边，任由晚风肆意的吹拂面颊。
“夫君，今晚的月色好美。”
望着夜空高悬的一轮明月，青梦淡淡开口。
“月色佳人，的确极美。”
宋熙轻笑，拿着酒壶饮了几口，突然对着空荡的四周喊道。
“许兄，既然来了，躲躲藏藏的干嘛？”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在洞房翻云覆雨，居然躲在这里清闲，真是无趣。”
许仙一袭白袍，笑呵呵的出现在宋熙身旁。
“是青梦通知你的吧？”
“那当然。宋兄，你可不厚道啊，成婚这种喜事居然不叫我，还拿不拿我当兄弟。”
许仙大大咧咧的坐在宋熙身旁，语气有些不满。
“叫你干嘛，又不是真成婚，就是走个过场。”
宋熙撇撇嘴。
“你倒是有心，居然想的出这种做法，我听说天行书院的不少人都对你很有好感。”
“真的？”
“那当然，那群书呆子平时一口一个仁义，一口一个道德，你这种最合他们胃口。”
“得了吧，白前辈走之前还说我性格阴毒呢。”
“白老……”
听到这个名字，许仙的神情有些黯淡。
“抱歉啊，让你想起这些。请你喝酒，就当是赔罪。”
宋熙尴尬的笑了笑，拿起酒壶递给许仙。
“没事，这么多年，我早都释然了。就是你这酿酒的本事，还是那么差啊。”
许仙接过酒壶闻了闻，露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切，不喝就不喝。”
宋熙一把夺回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青梦是我带出来的，也算是我的晚辈了，你这一成婚，可是平白晚了我一辈啊，宋贤婿。”
“胡扯，这要各论各的，我们还是兄弟。”
“行，各论各的，你那破酒也别喝了，这是我带的悟心酿。”
许仙取出两个酒壶，丢给宋熙和青梦。
“当初知道你去北域的时候，我差点没直接冲过去找你，不过想想，你这小子命硬，估计也死不了。和我说说，这些年，你到底去北域做了什么？”
许仙看着宋熙，神色凝重。
“你真要听？”
“那不然呢？”
“那我偏不告诉你。”
宋熙嘿嘿一笑，有些事情别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宋熙不是不放心许仙，而是不愿给许仙带来麻烦。
“你还是这个样子，随心所欲，无牵无挂。”
许仙叹息一声，神色有些疲乏。
“我们堂堂药王谷最年轻的医仙，金丹期大修士也会累？”
看出许仙的疲态，宋熙打趣道。
“会累。”
“跟我走吧，别做你的谷主了，我还是喜欢当年青城山下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许仙大夫。”
“回不去了，背负的东西太多，就再也甩不掉了。”
“也是，再也回不去了。这么多年，细细想来，我背负的承诺也不少。”
双手垫在脑后，宋熙舒坦的躺在山崖上，看着漫天星辰明亮闪烁。
宋熙想过忘却，可是自欺欺人真的有用吗？
没用。
酒精可以麻痹一时，但麻痹不了一时。
掩耳盗铃能骗得了自己，骗不了事实，骗不了内心。
人到七十古来稀，凡人难免生老病死。
尽管有着宋熙细心的照顾，老两口的身子还是慢慢挺不住了。
看着老两口日渐年迈，宋熙的心情也渐渐凝重，一方面是不舍，一方面是迷茫。
兴隆镇宋熙呆了四年，可是四年后呢……
是去北域，还是回左家村呢？
三年前，宋熙就已经有了个孩子。
孩子是个女婴，是醉梦楼收养的，宋熙给她取名白灵。
三年里，老两口很宠溺这个孩子，尤其是老头，每天都要抱着小女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几年的相处，宋熙和青梦也渐渐熟悉，宋熙放开了有些冰冷的内心，青梦也在努力贴紧，慢慢融化着宋熙。
不知不觉中，青梦渐渐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有些神秘的青年。
对于青梦来说，这或许是种快乐，但是对于宋熙而言却是一种煎熬。
长生之人不应有爱。
宋熙不愿看着红颜躺在自己怀中渐渐老去，不愿独守孤坟百年千年。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尽管有着暖炕，老头的身体还是扛不住了。
临走的时候，老头嘴里不断念叨着昔日的回忆，那些军队里跟随蒙恬将军的往事，那些和老妇人的回忆。
老头走的很安详，老妇人，宋熙，青梦还有百灵都陪在老头旁边。
“爹娘，奶奶，爷爷为什么睡着了，为什么不陪我玩了？”
白灵趴在炕上，白嫩的小手不断推搡着老头。
只是无论小女孩怎么用力，老头就如同睡着般再也没睁开眼，就这么平静的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乖，爷爷累了，让爷爷睡会儿……”
抱着小女孩，宋熙的眼眶有些湿润，他的心境已经很高，但这一刻，千言万语都诉不清那种哀痛。
自从老头离世，老妇人也悲伤的一病不起。宋熙体贴照顾，但老妇人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从此长眠不醒。
老两口的葬礼宋熙办的很隆重。
人这一生，活的时候微不足道，死的时候一定要风风光光。
老两口的坟冢前，宋熙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夫君，我……”
青梦看着跪在坟前的宋熙，出声询问。
“你带着灵儿走吧，带她好好的活着。”
最后抱了抱有些懵懂的小女孩，宋熙叹息一声，缓缓离去。
宋熙走了，兴隆镇也再次恢复了宁静。
没人知道那处最大的宅院里，那位温文尔雅的白公子去了何处。
只知道他的父母死后，那里再也没了人烟。
几日后，老两口的坟边突然多出了一座新坟，坟冢不大，立着一块墓碑：
天行书院弟子
白墨之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