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开战
唐念带着鱼儿去成衣铺子换了身灰扑扑的衣服，又往脸上拍了些灰，好让她们看起来像个在外劳作的劳动女工。
“小姐，您扮成这样实在是……太委屈您了……”鱼儿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小姐，不禁心疼起来。
可是她没见过的唐念还有更惨的时候，那就是被路离关在殿里浑身是伤的时候。
唐念摇摇脑袋，摸了摸同样脏兮兮的鱼儿。
“你才委屈呢，平白无故被我卷进了这么多事。”
“小姐别乱说！”鱼儿一口否认，“鱼儿十分感谢小姐让鱼儿经历了这么多事。从前鱼儿受制于自己婢女的身份，自觉只能替别人干一辈子的活。但是多亏了小姐的提点，鱼儿也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所以……现在遭受的这一切，鱼儿都是心甘情愿的！”
她满脸诚意地看着唐念，目光中还透露着对她的憧憬和崇拜。
唐念心里暖暖的，将鱼儿抓得更紧了些。
“走吧。”她说。
她们混进了即将前往战场的后勤部队，里头有一队炊事班，工作的大多是女工。
但是她们俩年纪太轻了，长相尚是稚嫩。就算换了一身粗衣，往脸上抹了灰，这样突然混入中年妇女的队伍，还是稍稍有些引人注意的。
“你们这两个小姑娘怎么在这？”才跟着走了没几步，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就过来询问了。
唐念赶紧露出稍许胆怯的笑容，用带着些口音的话回道：“我们俩是新加进这里的。”
那中年妇女立刻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没听说要加人啊？而且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跑去哪里不好跑这来？”
她说完，便作势要去找前面带队的军官。
唐念赶紧一个飞身扑上去拉住她：“哎呀这位姐姐！其实呢，我们两个是托关系进来的。我们啊，就是想去前线探望一下我们俩的相公……你看看这个这个……能不能就带着我们……”说罢，她将一锭银子偷偷塞到了那中年妇女的手上。
瞬间，那中年妇女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也不是不行……”那中年妇女四处张望一番，确认了没有人看到，这才迅速将那锭银子塞入囊中。这会儿她脸上已经换上了殷勤的笑容，可以说与方才判若两人。
唐念松了口气，拍了拍中年妇女的肩膀：“那就先谢谢姐姐了，等我们看完回来，再给你一个一样大的，作为谢礼。”
那中年妇女眼睛都瞪圆了，没想到这种好事竟会两次掉到她的头上，赶紧疯狂点头，生怕应迟了银子就丢了。
“这位妹妹就放心吧！我是这队的队长，保准将你们照顾得稳稳当当舒舒服服的！”她自信地往胸脯上一拍，这事儿算是落实了。
钞能力果然好使。
唐念摸了摸自己鼓鼓囊囊的钱袋，心里安心了很多。
幸好出门时多塞了点钱。
于是，她们二人就这样顺利的随军出城了。
行军的路并不好走，为了缩短赶路时间，他们几乎不会挑修好的大路，而是哪里走的快用时少就往哪里钻。
听这个队长说，他们后勤部队是不会靠近前线的，而是在距离前线三十里开外的地方率先安营扎寨。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唐念望向黄沙茫茫的远方，除了风扬起的尘土，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两个小姑娘刚成亲吧？”那队长用打量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遍她们，“追相公都追到这里来了，感情应该很深。”
唐念和鱼儿尴尬一对视，选择了点头。
“是的，战事爆发的太突然了。我们两姐妹刚成亲，相公就都被着急地召去打仗了。”说着，唐念不忘挤出几滴眼泪。
鱼儿看呆，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会演戏，眼泪都能随时掉出来。她在后头尝试了半天，硬是挤不出一滴眼泪，只好低着头附和。
“也是两个可怜的新妇。”队长摇摇头表示同情，“你们两姐妹等会儿啊，就在旁边堆堆柴火，收拾收拾食材。扎营这种事，交给我们这些粗人就行。”
随后，她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答应过要好好照顾你们的，姐姐不会食言。”
说完，她开始扬着大嗓子给其他人安排任务。
“小姐，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吗？”鱼儿边堆柴火边小声问着。
唐念这才想起来，队长方才都没回应她的问题，反而岔开来聊别的去了。她没经历过战争，也没了解过战争，不知道大概需要花多长时间。
可是贸然跑去前线，岂不是更危险？
“我们且在这里稍作等待，若今晚他们没回来，我们就过去探查一下。”唐念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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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
路离率领着凉南军队和黑煞团，穆云亦率领着东乌军队和元夷军，两队大军在一片飞沙之中对峙而立。
乍一眼望去，根本判断不出两队的实力差距，因为身后密密麻麻排列着的士兵太多太多了。
路离一身盔甲端坐马上，见到对面身着紫袍的穆云亦，他冷笑一声：“怎么，不挡了？”他指的是面具。
只见穆云亦似笑非笑道：“不都已经被你看到了吗？”毕竟面具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为了防范路离。
早在狩猎大赛的时候，他的这层伪装就已经被路离发现，因此，现如今也没有再维持二重身份的必要了。
更重要的是，他想让唐念面对着的是完完整整的自己。
“随你。”路离冷哼一声。
下一秒，他身后列成长长一排的弓箭手们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没等到路离出声下令，就同时张开了手中的弓箭。
另一头的穆云亦瞬间被盾牌包围，在剑盾兵们的掩护下，他缓缓从最前沿往后撤去。
“不成想，贵国的领兵大将军竟是个缩头乌龟。”背后传来了路离凉凉的嘲讽声。
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借机影响东乌的军心。
可惜，穆云亦并不受激将法所控制，头也不回道：“这一战，本将军不参与也能拿下。”
他的语气无疑是狂傲的，甚至还带着不屑，一下子就让路离黑了脸。
路离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面上寒意更甚。
“我定会让你毒发的，穆云亦。”
他将手猛地高举，同时，背后传来了强劲的敲鼓声。
在将士们的嘶吼声中，凉南军队和黑煞团率先提剑向前冲去，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又一阵的箭雨。
两国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嘶吼声，刀剑的碰撞声，血肉的撕裂声，还有无力的倒地声……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在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的战场上，鲜血肆意飞舞，由小摊积血，到涓涓细流，再到汇聚成一条又一条的血河。血腥味弥散在这片即死寂又喧嚣的黄土之上久久无法消散，源源不绝的哀鸣在无数个地方响起，又在无数个地方消失。
这就是战争，以这些千千万万将士们的尸体作为祭献，以护国家一时的安宁。
“主人，前排的剑盾兵几乎全部阵亡。”璋言骑着马匆匆从前端赶至穆云亦身边。
剑盾兵阵亡，意味着东乌军队的防御力将大大减弱。
“季麟那边的军队来了吗？”穆云亦皱着眉头问道。
他先前跟季麟皇帝通过信，季麟皇帝也答应了会在这一战中伸出援手。这就是他相信自己不出手也能胜的底气。
他当然也承诺了季麟皇帝，若助他攻下凉南，会割三分之一的城池赠与季麟作为谢礼。如此有诱惑的交换条件，季麟皇帝又怎会错过。
现如今双方兵力均折损过半，时机足够成熟，那季麟的军队也该出手了。
闻言，璋言低头回道：“目前尚未看见季麟军队。”
穆云亦眉间锁得更紧了。
他特地将战场控制在那条河边，为的就是方便季麟军队利用上游的优势迅速乘船而下，从凉南军队的背后突袭，从而与东乌军队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若他们再不到，东乌军队兵力折损过多……就无法再展开包围了。
“主人！季麟军队……来了……”另一个方向，徐墅策马飞驰而来，脸上焦急万分。
见到徐墅，穆云亦瞬间明白了一切。
季麟皇帝已经倒戈了。
因为徐墅负责的是东乌军队后方的调度，季麟军队出现在东乌军队的后方，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现在要被两面夹击的，是他们东乌……
穆云亦望向前方战场，不断有东乌士兵正在喷涌而出的鲜血之中倒下。
他将手握上腰间的剑柄，缓缓拉起，剑锋闪烁出银色的寒光伸展着它重获自由的身躯。
“主人，你不能用武！”璋言一看，急了，想伸手去把穆云亦的剑摁回去。
然而，穆云亦已然驱动身下的那匹马，马迈开长腿，毫不犹豫地往前线奔去。
此时此刻，唯一盘踞在穆云亦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就是唐念冲他笑着的那张脸。
若真如青粟所说，他用了武，中了毒，就会被麻痹神经控制思想，那念儿该怎么办？
他大可以抛下这战场上的将士，带着元夷军退回东乌，保全自己。东乌的安危，战争的胜负，他都不在乎。
可是，念儿说过，他不能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他既然担任了这支军队的统领，就该扛起这份责任。
他有能力救下他们的。他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