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祭坛秘密（1）
大祭坛并不建在凤起城的正中间，而是在偏远一点的郊区地带。那里专门留了块大空地，就是为每年的祭祀夜做准备的。
唐念远离人群之后，环绕了一圈四周，没发现茅厕。但情况已是迫在眉睫了，顾不得她再拖沓，于是她急匆匆地找了处树木多的小树林，就捂着肚子跑了进去。
天已经黑的彻底，月亮却没刚才那般明亮了，总是有云雾遮遮掩掩，今晚的星星也不多。再加上夜晚低温，又有点寒风吹来，引得草木沙沙作响，听得唐念也是心里发慌。
她就想着快点结束，然后马上跑回到人群中去。这里实在是太阴森太诡异了！
终于，她遏制住了肚子中的小恶魔，然后笨拙又尴尬地拨了些草过来，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拍拍手准备走人。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让正准备离开的唐念脚步一顿，不知为何十分心虚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可能是刚才的事让她觉得有些羞耻吧。虽然她这个人比较大大咧咧，但也从未做过在野外方便这种事。要不是她实在是忍不住，她绝不会这么将就，把自己放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上！
小树林里很安静，除了草木细碎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飘来的几阵欢呼声外，再无其他杂音。所以当脚步声近了的时候，唐念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是两个人，而且听着声音，总感觉那两个人在拉拽着什么重物。
“怎么这里那么臭了？”一个沙哑的男音突然开口，语气里都是不满和困惑，唐念听了不禁小脸一红。
“可能是狗之类的动物干的吧，这些牲畜真是……”另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声音回答道，语气不屑，语毕还往旁边啐了口唾沫。
唐念更是觉得害臊了，尽量把自己团成一个球，最好变成空气，让这两个人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动作快点，后面还有好几个呢！”沙哑的男音再次开口，语气急促。
两人随即加快了脚步。
越来越近了，近到唐念感觉他们已经离她不到一米远。
突然，她听到了小声的□□声，很弱很弱，仿佛被风一吹马上就会消失殆尽。尽管如此，她还是敢确定，是□□声，而且来自那两个男人的方向。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她抬头，借着昏暗的月光，微微起身，看向那两个已经经过了她的男人。
一人手上攥着一只瘦弱的手，再往下看，凌乱不堪的头发，惨白的脸，干瘦的身躯。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双目空洞，世界仿佛已经寂灭的女人。
她微弱地喘着气，身上有许多伤，好多伤口还在流着血，看上去像是刚遭人毒打过一番。疼痛让她不停□□，但显然，她马上就要没力气到连□□声都发不出了。
这些人想做什么？为什么在这样一个隆重的夜晚，在神圣的祭坛周围，拖着这样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他们要把这个女人拖到什么地方去？
心中一连串的疑问像埋在心底的种子，快速生根、发芽、然后茁壮成长。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女人的命运会如何，尽管那个女人与她无缘无故，尽管她现在可以马上安全的离开。但她看到了，就放在了心上，如果她不弄清楚，那她心里就会一直不安。
所以鬼使神差的，她就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跟上了那两个人，那一刻，她竟忘记了害怕。
一路上她的心脏都跳的异常快，快到唐念感觉它随时都会从她的嘴巴里跳出去，以表示对她爱管闲事的不满。
他们在树林里穿梭着，最终绕到了一个离大祭坛不算太远的地方，唐念也就一路跟着到了这儿，伏在一棵大树后面，悄咪咪地盯着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幸好祭坛周围点了一圈的火把，让她勉勉强强可以看清前面两个人的动作。
他们走到一个都是灌木丛的地方停下来，一个拖着女人，另一个伏在地上开始拽着什么东西。终于，他一使劲儿，那整片灌木丛就被他掀了起来，露出了底下一条幽黑的暗道。他们重新拽起那个女人，一前一后走下了暗道。
即使是再笨的人，此时都可以感觉到事情的蹊跷。
他们把女人带到这里做什么？还堂而皇之地带到了大祭坛的附近！他们知不知道此时前面就是千千万万的人海啊，甚至季麟国的皇帝都在场，他们却在这背后干着这些龌龊的事！
唐念头脑一热，突然胆子变大了。
她继续伏着，只过了一小会儿，那两个男人就出来了，放置好了灌木丛后，按着原路返回。
唐念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被黑夜包围的小树林中，终于，她从躲避的大树后面出来，走到了那个暗道的入口边上。
她知道，她这样做很冒险。她毕竟是个瘦弱的女子，而且根本没练过功夫，什么都不会，就这样堂而皇之地闯下去，无异于送死。
但人命关天，而且她对唐府的愧疚感让她觉得她不能再无视别人的生命。她想从这里赎掉一些罪。
唐念咬咬牙，俯身下去，抓住那一撮的灌木，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一拉，那灌木丛还真的一整块都给她拉起来了。
甩了甩酸痛的手，她深呼吸一口，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号筒扔到天上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暗道里。
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闻得唐念胃酸直泛，不得不用袖子掩住口鼻。尽管这样做并没有多大用处。
暗道里隔了好长一段路才会有个亮着的烛台，所以唐念一旦陷入黑暗，就只能用手来摸索自己要走的路。
走了不是很久的路程，眼前的景象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如同房间的地方。但接下来唐念所见到的一切，都将成为她永生难忘的一部分，更将成为她做噩梦时的最佳素材。
一潭大缸里，已经装了大概三分之二的血水，而刚才被他们拖进去的女人，披头散发，□□着身体被挂在大缸的上方，身上割了好几个大口子，血水从她的身体里孜孜涌出，一滴一滴，汇进大缸里。
那个女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脸白的像纸，浑身上下只有那深深陷入脸颊的眼珠子可以稍微转动。
当唐念呆在大门口的时候，她就转着眼珠看了过来。
“走……”那个女人颤抖着，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字，“走……”
那微弱的声音飘进唐念的耳朵，她浑身一个颤栗。
“我救你下来！”她如梦初醒，颤抖着手捏住鼻子，小心地跨过了几个横七八歪躺在地上的流干了血的女尸，直奔血缸而去。
她怎么也不能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死在她眼前！还是以流干血的形式！
血缸边上扔着一把血淋淋的刀，显然是那两人用来割伤血缸上那个女人用的。
唐念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抓起了那把刀。
血顺着刀刃流到她的手上，让她感到一阵恶心，胃里也是一阵痉挛。但她却没有扔开，而是抓的更紧了些。
女人此时再无说话的力气了，只是绝望地盯着她，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
唐念四下看了看，拉了一把高一点的凳子，站上去刚好可以够到绳子的最上面。
她抖着手，快速地切断那条不算粗的绳子。绳子刚一崩开，那女人就浑身软绵绵地直往血缸里砸去，唐念心急，抓着那女人往后一拽，两人双双从凳子上摔下来。
当然，唐念是给那女人垫底的，而给唐念垫底的，是两具女尸，那森森的骨头直戳她背，疼的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那女人被这么大幅度的一拉，身上的伤口被撕扯的更开，血更是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唐念的一片大衣襟。
唐念像烫着手似的把手中的刀丢的远远的，然后小心轻缓地扶起软瘫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了一件下来披在她身上。
那女人浑身没力气，站不稳，只好借着唐念的力勉强站着。
而这方的唐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本就晕血，见识到了这等大场面没有两眼一闭送人头就不错了。此时的她是手软脚也软，刚才逼着自己用吃奶的劲儿才把绳子给割断，这会儿是真的无力了。
但是她不能这个时候栽跟头啊！她得带着这个女人出去的！
“没事了啊……”唐念伸手安慰般地抚了抚女人的背，却连挤出笑容的力气也没有了，“我们这就走了……你安全了啊……”
那女人靠在她的肩头，眼神中的绝望被换成了不尽的感激，此时的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希望，仿佛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女真的可以让她脱离死神的魔爪，带她重见外面的光明！
她欣喜地落了泪，疲惫的双眼微微抬起，不经意地往前方看去，却在霎那间睁大，然后，恐惧一点一点地爬回她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