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纸休书，横槊问天
“且慢！”
秦川艰难起身，大声道：“我与卧石交手乃是公平对决，有战书为证，你杀我，总得给个理由吧？”
秦川这句话故意喊的特别大。
大到让大神官的很多部下都听见了。
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的恐惧，大神官这一级别的，最怕的就是流言蜚语。
“你明知魔宗宗主在何处而不告知，此前镇子里还杀我神殿武奴。”大神官很快找好了借口：
“就算你重创了妖刀王，也只够顶其中一罪。”
“而她，也杀了我神殿的武奴。”
秦川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而是指着伤势严峻的叶霜道：“神殿的人想要破坏公平竞争的规则。”
“卧石上师乃是神殿上师，德高望重。若是让人知道和我这个小辈比试还以多欺少，这传出去未免太难听了吧。”
“她是为了帮卧石上师保全名节才这样做的。”
“你胡说！”卧石上师在后面愤怒说道。
你杀我的奴隶是为我好？！往死里打我是为我好？！
“那这么说，您堂堂前辈，神殿上师，真的要以多欺少不讲武德？”
秦川一句话，把他们全给说没词了。
不过没关系，大神官还有理由：“你说的有理，此事是武奴错了。”
“但是，你窝藏魔宗宗主，她作为你的未婚妻，理应连坐！”
秦川这时候蔑笑了下，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张帛书来道：“看好了，这是我的休书！”
“她早已被我休掉，和我早就没关系了。”
“而大神官你刚才也说了，错的是武奴。”
“既然这样，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叶霜捂着伤口，错愕的看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没皮没脸的秦川居然会有这样的举动。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来，久久不得退散。
大神官握戟的手紧了紧，额头上青筋暴凸。
他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但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从他嘴里吐出的金口玉言一个字也收不回来。
秦川这个时候声音小了很多，说道：“我得提醒你一句，她是剑圣唯一的亲人了。”
“你要真杀了他，小心剑圣拼了老命也要和你一换一。”
提起这个世间公认的最强者，大神官面露怵色。
他相信剑圣杀了自己的话剑圣也活不了。
但他同样相信，自己绝对会死在剑圣死之前。
“好，我不杀她。”大神官眼眸中流淌出了一些情绪。
一些要杀人的情绪。
“可是你，我杀定了！”
“你入魔道，亵渎苍天，我以天道的名义，处你极刑！”
大神官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从远处传来了段声音：“你杀啊，杀给我看看。”
一个衣衫褴褛的魁梧老者从天子山走了出来。
面对山下那浩大的声势，他仍是那般的闲庭信步，仿佛多看这群人一眼他就输了一样。
“你是何人？”大神官灵敏的感官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看向了他。
“我平时自称罪徒，大名闻政。”罪徒道：“哦，或许魔宗宗主这个名号，你们应该更熟悉吧。”
魔宗宗主！
此四字一出，无人不是胆战心惊。
没人见过他出手，没人知道他多强。
对于他，世人就是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天然恐惧。
“是你？”大神官不怒反喜，大笑道：“好好好，估摸着是昊天令我建功立业，竟让我碰见了你。”
“我早已是不惑境，这世间除去剑圣，无人可以战胜我！”
“不惑？”罪徒不屑一顾：“我大徒弟都有不言境了，这位小徒弟战力也有半个不惑。”
“而你，空有其技不得道，就算是入了不惑，也就是只蚂蚁，不过是个头大了一些。”
罪徒站在他的对立面，铿锵有力的讲道：“百年前天门的辉光照在我的身上时，我便已不朽！”
不朽，是人类修行史上到达过的最高境界，但只存在于四大宗师之间。
无人知道罪徒讲的是境界，大神官反驳道：“呵呵，天道之门怎么会为你而开？”
罪徒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蓝天，平声道：“因为天道足够无情。”
紧接着，罪徒横槊，道：“想杀我小徒弟，那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过你这关能有多难？”大神官不以为然的一戟刺去。
这一年二十年的功夫，谁顶得住？
然后被罪徒单手握住，轻轻一掰。
长戟就此折断。
这一刺没有给他造成一点影响，哪怕是后退半步，身体倾斜半分都没有。
戟头被罪徒随手扔到一边，随后给了大神官一槊。
因为槊很长，他们的距离很近，所以罪徒是举槊过头顶，由下往上挑。
这一挑把大神官挑到天上，又被罪徒一槊拍在地上。
一代大神官，不惑境的强者，就这样在几秒内气绝身亡，尸体形同烂肉。
“便是不惑境又如何，杀你也就两招。”
罪徒随脚把那坨恶心的烂肉踢至一边，望向那万余大军，高声道：“你等尚且年幼，真的想要来寻死吗？”
无人敢应答。
无人敢上前。
见了此状，罪徒满意的猖狂大笑：“好好好！老子我两百年前是天下之魁，两百年后，老子还是那个天下之魁！”
“老子没变，天也没变。真好啊……”
罪徒脚尖一点跃到九霄云外。
这一次他离天空很近。
比二百年前的雪山之巅上要更近。
罪徒狂妄道：
“天道！你愚化众生，乃世间首恶！但你却偏偏为自己冠诩正义之名！”
“爷爷我今日代表人类告诉你们！”
“人间，永远是天下人的人间，你们这群天上之人，永远不要想着插手人间之事！”
“两百年前我见天门，就该如那腐儒一样进去跟你们论道一番。”罪徒自言自语道：“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爷爷我还有句话要讲。”罪徒抬头看天，用人人都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大吼道：“去你娘的天道！”
天空之中洒下了道辉光。
天门洞开，光芒耀世。
不远处的一座草芦内，某位阉人仿佛感受到了苍天是昭示一般的离去。
一条百丈金龙从辉光中钻出，朝着罪徒张开大口，吞噬而去。
“弄条破泥鳅出来吓唬谁呢？！”
罪徒快速的闪躲，用步槊拍打着，挑刺着那条百丈金龙。
其疾如风，其掠如火。
挥槊屠龙，游刃有余。
这本该是个十分艰险的过程，但罪徒此刻的恣意却是无比的快哉。
后天九境的强大在这一刻向所有人展现。
天空变得暗淡无光彩，整个天地似乎就只有那条金龙还在发光一般。
但是金龙的光芒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弱小下去。
金龙面对这般强大的速度与力量只有被动挨打的份，金鳞如雨般的被打落，飘散到地面。
堂堂金龙，在罪徒的槊下竟然真的如一条泥水里打滚的泥鳅一般。
这条代表了天地威严的金龙被罪徒游刃有余的生生剔成白骨。
而罪徒甚至没有用任何繁复的招式，就是刺挑拍斩这些三岁小孩都会的简单手法。
越是简单，越是震撼人心！
龙肉四处散落，引得无数人争相抢食。
什么对天道的敬畏，什么对信仰的忠诚，在这般强大的利益面前，通通成为了些极度虚妄的东西。
卧石上师一边训斥着这些渎天之徒，一边自己悄悄吃了一块。
龙肉在秦川的脚边亦是落了很多。
万潇阳有所动容。
生父死了，他没有人为他撑腰了。不快速强大起来他就完了。
想要快速强大，吃下这块肉是最简单的途径，可这样一来他该如何面对他的信仰？
可如果不吃，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秦川没有理会万潇阳的纠结，他泪眼朦胧的看向天空，看向那个气数将尽的魁梧汉子。
罪徒几炷香的时间里，似乎衰老了无数倍，连手中步槊都变得有些沉重。
他抬头看向那不知在酝酿着什么的天空，疲倦的洒然一笑，“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