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木牌
我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只隐约记得，似乎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和爷爷身处熟悉的小院之中，分坐石桌两端。我忘记了在村子里的种种经历，却还记得爷爷离开的事情，抬头望见他模糊不清的面容，我心里担忧，忍不住问道。
“爷爷，您之前为什么就这样突然离开？这些天我一直在担心着您会不会……”
一句话还没说完，爷爷突然扬手打断，我们之间的距离，也在瞬息之间拉远！
爷爷的声音，飘渺的传来。
“道玄，你记住，现在神算嘴的封印，已经彻底松动了。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谨慎，否则有些事情，会仅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发生改变！”
一句话就能改变即将发生的事情？难道这才是神算嘴真正的威力！
听到爷爷的话，我骤然清醒过来，如坠冰窟，背上一片冷汗。还来不及再问，便被一个人从梦中摇醒。
“道长，道长？”
我奋力地睁开眼，第一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娄望！
他满怀关切之情地低头紧盯着我。
昨天晚上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重新涌回我的脑海，让我怒气横生，立刻就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你为什么拦我！那可是好几条人命！”
他见我醒了，欣慰地笑了笑，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你现在去也晚了。”
“你还笑得出来！”
我怒喝一声，只感觉平生从未这样愤怒过。
能够平静看待世界万物的我，在这个村子面前，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学了一身道术，却救不了张落落，也不能让赵斌接受这个事实，更救不了村子里的人。愧疚和对于眼前这个人的愤怒，如同一把烈火，疯狂的灼烧着我的理智。
“为什么笑不出来？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张落落身上发生的事情，难道她家里人，不应该遭到报应吗？”
娄村长笑眯眯地问我，然而这样的话，我已经听得太多，当即冷冷回答道。
“张落落现在已经变成厉鬼，被怨气所控制，她要是杀人，会背上罪孽，不得超生。阻止她才是对她最好决定！”
至于她的家人，天理报应这种事情，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但只要报警，让他们受到惩罚并不难。
娄望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先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
“没错，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不过道长，你说的这些，话你信吗？”
他这一句反问，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终于无法再忽视内心隐隐的不舒服。
从一开始，我以为这就是一趟简单的寻人之旅，直到情况急转直下！
赵斌痛苦的模样，村里人麻木而恶毒的目光，比起阴气和恶鬼，更加复杂，更加伤人，让我不知如何应对。
“你是想说，他们是死有应得？”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情绪，平静的问道。
娄望闻言失笑，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没有人是非黑即白的。而我想做的，只是让他们摆脱这一切。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迎上我不解而警惕的目光，他解释道。
“你要是能下床，可以跟我去村子里的一个地方看看，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但是看了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
见我望向在一旁昏睡的赵斌，他补充道。
“你的朋友我会帮忙照顾的，他阳气很虚，昏睡半天是醒不过来的。”
他竟然能看出赵斌的情况，让我有些惊讶，对娄望真正的身份，又多了些猜测。下床之后将一些辟邪的法器放在赵斌床边之后，我这才跟着娄望出了门。
当然，经过昨晚的事情，我也留了心眼，贴身的铜钱剑仍然藏在腰间。
“如果你不把这一切解释清楚的话，我会用我的方式，来解决这个村子里的问题。你昨天用的蜡烛究竟是什么东西？”
出门的时候，我对他道。娄望闻言一笑。
“你打算怎么解决，把槐树砍了吗？至于蜡烛，不过是祖宗传下的一些小把戏罢了。”
门外天光大亮，看样子已是正午，村里来来往往的村民，表情和昨日没有丝毫区别，懒懒地闲谈着昨晚的事情。
“张老二这个倒霉鬼，这下还没享福就死了。”
“可不是嘛，看他前几天戴着项链那个得瑟的样子，我早就知道他要倒霉！”
面对着同村人的死讯，他们言语之间，竟然满是幸灾乐祸和冷漠！
见我微微露出不适的表情，娄望摇了摇头。
“习惯就好。”
他带着我走到了村边。村子四面环山，地势起伏，在他的示意之下，我们爬上上一个小土丘，这里能把大半个村子都尽收眼底。
在土丘上站稳，一扫村子的情况，我忍不住皱起眉头，轻轻咦了一声。
“这村子怎么……如此空旷？”
所谓空旷，并不是指村里人烟稀少，而是村子中的阴气和阳气，竟然少得可怜！
尽管因为时代发展，现在许多地方高楼林立，可是阴阳之气是天地间自然存在的。我还从未见过像这个村子一样，空空荡荡的景象！
娄望立刻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也有些吃惊。
“你竟然能直接看出来？”
见我目光不停地扫视，他高兴地笑了笑。
“厉害，真是厉害！你还是第一个只看一眼，就能够看出问题所在的道士。看来我真的没选错人。”
我懒得陪他玩这些谜语，直接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想隐瞒，快速地指了四个地方，我在心里默默一思索，便明白这几个地方，应该都是这个村子阵法的阵脚所在。
“我们村子里的阴气和阳气，都被收集起来了。道长，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们村子里的人出不去，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见过有农民，会允许自己田里的麦子长脚跑了吗？”
“……收集起来？怎么可能，收集这些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皱起眉头。
先不说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到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动机也让人难以琢磨。
娄望咧嘴一笑，面色浮现一丝病态的潮红，似乎有些兴奋。
“没关系，你不理解是很正常的，不过待会儿你就理解了，这个村子的秘密，已经太久没人知晓了！”
一改之前的温和与谨慎，此刻的娄望，有一种别样的快意和激动，就像一个憋了太久的人，终于忍不住一吐心中所想！
见他这副模样，我干脆保持沉默，几分钟之后，就在他的示意之下，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从窗外的那条土路上走来，驾轻路熟地走向了其中一个阵脚。
那男人穿着一件修身的黑外套，像是城里人，还背着一个背包。见他出现，立刻就有村民围上去，嘴里不停的说着好话，伸手讨要。
那个男人从背包里摸出了什么东西，甩手丢给村民，便不耐烦的拨开他们走到阵脚处，用一个村民递来的锄头，埋头挖了起来。
土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我不由得被引起了好奇心，全神贯注地盯着。只见那个男人挖了没多久，便弯下腰垫着手帕，从土里拿起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牌，撇着嘴抖干净上面的黑土。
那木牌刻着奇怪的纹路，一被挖出来，其中便爆发出了无尽的怨气，如同海啸一般扑向了那个镇定自若的男人！
我见这场景，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来那些阴怨之气，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