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此去是经年
当公鸡打鸣的声音再次传来,昭焕被肚子上的一条腿给压醒了。
懒得睁眼,习惯性的伸个懒腰,手刚拿出被窝,她立刻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的小手,放心了。
只记得前几天的她睡梦中再次醒来,已经回到自己5岁的时候。
带着疑惑不解,还有上一世的遗憾,昭焕很快就释怀了。
过好现在,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个信念始终如此。
时至深秋,被窝内外温差很大,昭焕轻轻挪开二姐昭楠压在自己身上腿,给她盖好被子,悄悄的爬下炕,轻抖双腿麻利的叠被子穿衣。
此时远处天空已然泛白,正屋大门门栓的轻响,院子传来几声阿爹的咳嗽,还有阿娘踢踏的脚步声。
昭焕利落的编好辫子,喊炕头仍旧熟睡的大姐昭瑜起床。
昭瑜不耐的翻了个身,嘴里嘟囔:
“别吵我!”
昭焕也不继续喊,只说:
“待会儿阿娘来喊我可不管了!”
说完端起木盆,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阿娘昨晚小妹乖不乖?”
冯氏着一身洗的青色泛白的夹袄称得肤色白净,双眼黑亮有神,头发一丝不苟的在脑后盘了一个锥髻,别着一根五朵梅花银簪。
“就半夜把了一次尿。”
冯氏看着西屋的门,道:
“你大姐还没起呢?”
“正穿衣呢!阿娘我先去烧水做饭。”
昭焕不等冯氏下一句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一、二、三!
果然,西屋立刻传来冯氏叫骂的声音:
“谁家的姑娘能有你们这么懒!天天等老娘喊你们&34;
昭焕深吸一口气,清新沁凉的空气立刻进入身体,她嘴角微翘, 果然是记忆深处的老味道!
昭焕尽量忽略大姐昭瑜要盯穿自己的眼神,淡定的喂着小妹吃蛋羹。
楚德贵端起碗粥呼噜一口,道:
“我想了一宿,明天还是去一趟二弟家比较好。”
冯氏还未开口,旁边的昭瑜倒是尖叫着欢呼:
“我也去!我也去!上次给二叔家抓的鸡崽儿还是我选的呢!”
“咋呼什么?吃你的饭!哪哪都有你!”
冯氏敲了一下昭瑜的手,虽是呵斥,却也没有反对之意。
“让瑜儿跟着去也行。”
见楚德贵同意,冯氏瞪了昭瑜一眼转头看着昭楠:
“楠儿也去吧!”
“我不去!”
昭楠咕哝了一句,低头扒拉自己碗里的饭。
昭焕舀了一勺蛋羹在唇边吹吹,喂着昭莹道:
“我想在家和小妹玩!”
冯氏将碗里最后一块萝卜夹给楚德贵:
“那就带着瑜儿一个去吧!去两个丫头反倒不好“
楚德贵皱眉轻咳:
“我看弟妹为人豁达,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冯氏也不多说,等楚德贵吃完,瞪着昭瑜道:
“瑜儿把这些收拾下去!去你二叔家也不好空手,我去拾掇拾掇!”
“我也和你一起去!”
楚德贵背着手跟着冯氏走了出去。
看着爹娘走出房门,昭瑜立即挨着身旁昭楠,作势要去扭她的胳膊:
“该你洗碗了!别给我装傻!”
昭楠捂着胳膊躲在一边低着头不动。
“木头楠,你去不去!”
“大姐,我去我去!”
昭焕用手绢抹抹小妹昭莹的嘴,抱起来将她放进二姐昭楠的怀里:
“二姐伤风刚好,不适宜碰凉水,我来收拾!”
昭瑜叉着腰瞪着昭焕: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昨晚就告诉你你起来就喊我起床了吧?你怎么不喊?”
昭焕收拾碗筷,装作没听见。
“跟我装没听见?我让你装!“
昭瑜说着,伸手就要扯昭焕的衣服。
昭焕忽的大声喊:
“欸!阿娘我这就来!”
说完端着盘子碗筷,快步走了出去。
不能怪昭焕滑头,这是她两世得来的经验,绝不和大姐昭瑜硬碰硬!
昭焕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早,阿爹作为楚家老大,拉扯着二叔三叔这两个半大的弟弟实属不易。
现在,二叔楚德富刚成亲不久,娶了邻家村子村长的女儿,三叔在县城学工,已经是乐安村里很有出息的人家了!
也是因为二叔成亲,楚家才分的家。
楚家分家的时候,楚德贵也是很有大哥的样子,弟弟们都是很满意的,只是除了自己的媳妇儿冯氏。
昭焕只是记得上一世阿爹和二叔三叔往来不多,具体原因估计这一世能弄清楚了。
楚德贵与冯氏成亲以来,二人一共生了四个女儿,楚昭瑜,楚昭楠,楚昭焕,楚昭莹。
生老二老三的时候二人总想要个男孩,但在难产时生下老四依旧是个女孩之后,冯氏也歇了要男孩的心思。
楚德贵提出要去新婚的二弟家看看,冯氏心下十分纠结。
她心知二弟妹性格温婉,知书达理,对自己很是尊敬,对四个女儿出手也很大方,有心与其交好。
但又觉得自己生的全是丫头片子,怕新婚的弟妹认为不详,不好往来太过亲密。
冯氏这点儿心思,楚德贵是很明白的。
他看着冯氏装着二弟最爱吃的腌菜,心生疼惜:
“不若咱俩带着小四去,让三个大的丫头在家,咱俩脚程快些,当天去当天回。小两口刚新婚,你这当大嫂的应该过去看看多少给提点提点家务。”
冯氏懂得楚德贵安慰自己的心思,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这女人之间这些弯弯绕儿,他如何能说的清楚?
更何况这些年,村里的言语已如刀刻般在她心里留下难以愈合的印子。
她手不停,柔声道:
“我知二弟妹是个明事理的,但咱更不能当个不晓事的人,对不?等过几日立冬,弟弟们回来,我到时问问再给说道说道也就是了!”
楚德贵心下合算大概距离立冬也没多久,遂点头道:
“今年应该是寒冬,立冬那几天三弟该回来了,正好我去镇里添点东西,你合计合计。”
“知晓了!”
昭焕倒掉污水,仰头看着院子门口的柿子树。
树叶稀稀疏疏,孩子拳头大小的柿子如小灯笼般挂满了枝头。
她心里默数枝头上结的果子,居然没数明白,忽被自己糊涂数数给逗的想笑。
迎面走过来的周铁山,就看到了这一幕:泛着好似十五月光的小脸上,带着盈盈微笑,如同他之前镇上看过的观音画像里莲座旁站着的小童女
“三儿,你是馋柿子了吧?”
是周铁山!
想起上一世关于周铁山的记忆,昭焕笑意瞬间消失,冷冷的道:
“不关你的事!哼!”
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关上院子门。
周铁山不明所以的挠挠头,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楚三儿才不是小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