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青雀
“我去前面探路。”
段九涯对陆真真打了声招呼，驾着火鳞兽先行离开。
陆真真几人勒缰放缓行速，顺道将周围的景色仔细欣赏。
看得久了才发现，这里的天色与时辰无关，永远都是一副暮霭沉沉、云深恻恻的模样。
“书上说，西境无日无月，无夜无昼，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陆真真极目远眺。
姜姜靠近她，“师姐，这里的感觉怪怪的，叫人好不舒服。”
陆真真笑着安抚，“西境灵气稀少，又有死气盘桓，咱们刚来肯定得适应一阵子。”
她说完又去看怀里的三花，小猪对这里的死气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大约明白刚认回的便宜爹靠不住，正老老实实趴在她臂弯里装乖。
陆真真问他：“你想进如意戒还是在外面待着？”
三花看看外面枯燥的景色，犹豫不决。
陆真真又道：“你父亲在里面放了几瓶归元灵液，就是那天你很喜欢喝的那种。”
三花扑楞一下站起来，“要进去。”
“小馋猪。”陆真真弹弹他的脑门，把儿子收进如意戒。
前方，段九涯探路归来。
“东南二十里有个小村落，我们可以先去那里落脚，找人打听鬼市的消息。”
众人均无异议，一行五人很快来到村落上空。
这是一个很小的村子，七八幢小屋稀稀落落散布在一块低凹之处。屋子都是就地取材，用附近的灰白岩石砌成。
每家每户的门首上饰以白骨，瞧着像是人类的骨头，姜姜见了格外好奇，跟在段九涯身后追问。
段九涯解释道：“这是西境的习俗，每逢家中长辈去世，就会取一根肋骨悬于门上，保佑后代子孙平安。”
众人皆是修士，并不害怕这等诡异风俗，只是对此啧啧称奇。
火鳞兽如耀眼的红云一般从天而降，石屋中有人在窗口看见，“砰”地一声关上窗户。
“我们似乎不受欢迎。”陆真真笑了笑。
“你们看，这片地像是刚被烧过，”桑子规眼尖，一下子看出落脚处的地面呈现褐黄的色泽。
段九涯蹲下身，伸手在地上抹了抹，蹭蹭指尖，“有灵力残留的气息。”
鬼修不可能使用灵力，那么唯一可能在这里留下痕迹的就是来自外界的修士。
陆真真提醒师弟妹，“小心为上。”
“你们找谁？”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人手提长棍，从最近的一间屋子蹿出。他的年纪与桑子规差不多大，浓眉大眼，相貌齐整。
他神情中带着戒备，警惕地扫过陆真真一行。
段九涯见了他，神情微微一变。
那人审慎的目光落在段九涯身上，他怔了怔，随即不敢置信地盯住他——
“少爷？”
他身形一动，似要向前又犹豫地停住。
段九涯比他略好些，一向阴郁的脸上只微微有丝动容，“青雀，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听到他这句话，面露狂喜，“少爷，真的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
他倏地顿住，没再往下说。
陆真真几人知道段九涯的经历，猜想对方一定想说的是“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段九涯比他更快恢复平静，他仔细看了看这个名叫青雀的男子，沉声道：“我早已离开西境，离开段家，我不再是什么少爷，你无需如此唤我。”
他态度决然，青雀虽然仍有几分不舍，却是点了点头，“是，公子。”
这声“公子”似乎也没比“少爷”好到哪儿去，仍然叫得毕恭毕敬。
段九涯转向陆真真等人道：“这是我家中过去的书童青雀，我离开西境的时候，他还在段家。”
说着，他又问青雀，“你怎么到了这里？”
这处位于西境边陲，纵使鬼修生存之地大多贫瘠，但这里的条件委实也太差了些。
青雀叹了口气，“自从公子出事以后，族长本想将我们几人派去别处伺候。我们担心段平找我们麻烦，索性自请离了段家。我在这里待了三年多，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干脆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段九涯沉默一阵，“我走之后，段平还在兴风作浪？”
“族长听说他带人偷袭你，本想对他家法伺候，但他有族中的七叔公护着，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七叔公说，就算发落了他，你也不可能回来，所以……”青雀顿了顿，看看段九涯的脸色，才又道，“不过我来这里以后没怎么打听外面的事情，也不清楚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段九涯道，“我此次回来是想去鬼市，我离开这几年，这边可有什么变化？”
青雀想了想，“一切都和你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哦，对了，原本饲养渡鸦的家族是三家，去年有一家内部起了纷争，一把火烧掉了鸦房，如今就只剩下邱、卢两家还有渡鸦，如果公子你打算去鬼市，一定要尽快找他们下定。”
陆真真在旁听着，微一动眉，插话道：“这个月要去鬼市的人很多吗？”
青雀点头，“我也不知为何，最近多了许多外面的修士来咱们西境，有些人还很不讲理，就在你们来之前，还有人在咱们村口大打出手。”
段九涯皱了皱眉，“什么原因？”
“不清楚，”青雀道，“我躲在屋里听了几句，好像是他们都想去找黄泉，两伙人都怕对方先找到，于是动手打了起来。”
“谁输谁赢？”桑子规饶有兴致问。
“他们一帮人多，一帮人少，人多的赢了。”青雀大概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修士，辨识不出他们的身份，只能以人数多少归类。
桑子规闻言兴致大减，“二师兄，既然渡鸦这么抢手，不如我们早些过去？”
“嗯，子规说得对。”陆真真也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
“你们想去借渡鸦的话，我建议公子去卢家。”青雀道，“他家一向价钱公道，数量也比邱家多上一些。”
“多谢。”陆真真掏出一把灵石递过去。
“这……”青雀犹豫地看了眼段九涯。
“拿着吧。”段九涯发话。
青雀这才伸手接过，“多谢公子，路上保重。”
陆真真五人不再逗留，他们跨上火鳞兽，腾云而去。
待几人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仰首目送他们的青雀这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灵石，将它们揣进怀里。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窗边，轻轻敲了敲窗棂，“前辈，按您的吩咐，又送了一拨问路的过去，您看……”
屋里传来一声哼笑，“拿去！”
一袋灵石从窗户射出，青雀赶紧接住，虽被口袋上附着的劲气震得手心发疼，脸上仍是露出满足的笑意，“多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