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是哪个陆真真
“甘心吗?”有个声音萦绕在耳边。
没什么不甘心,陆真真想,这个世界随时有人会死,为别人而死的也不只她一个。
从小到大,她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有人为她而死,有人为别人而死,也有人什么都没干成,无声无息地死去。
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地方,只要有人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那你还在害怕什么?”那个声音继续问。
害怕什么?
陆真真茫然地想。
她用力眨眨眼睛,忽然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她正处于一个俯视的角度,视野下方是她的三位队友。
他们围着一座小土包忙忙碌碌。
红妹将一束鲜艳的野花插在土包上,“真真,冬天只能找到这些花,你将就着看吧。”
小丁打开一个罐头,放在野花旁边,“这是我藏了很久的鲱鱼罐头,臭是臭了些,但能吃,你别嫌弃。”
胡子拉碴的队长默不作声,站起来拧开手里的水壶盖子,往小土包上浇了一壶水。
他没说话,只有红妹在旁念叨,“队长存了半年的酒也给你了,能喝就喝点。”
她说完,忽然捂着脸,大声哭起来。
“行啦,”队长拍拍她的脑袋,“任务还没完成,走吧。”
没有告别的话语,三人转身离去。
陆真真从空中飘下,她现在似乎没有实体,但又好像有个透明的身体在。
她摸摸土包上的野花,又嗅了嗅鲱鱼罐头和四周弥漫的酒气,嫌弃地皱眉。
原来他们还活着,真好。
陆真真坐在土包上,双手托着下巴,开始烦恼,可是她要怎么回去呢。
她已经想了起来,她是陆真真,来自地球,在掩护队友撤离时与兽潮同归于尽,然后穿越到一个名为东华大陆的修真界。
在那里,她正在参加宗门弟子大选的第三关试炼。
刚才她遭遇的第一次兽潮是心魔幻境,第二次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说到她的心魔,陆真真想了想,大概是害怕自己没能救得了他们,一无所成地死去。
她已经见过太多队友的离开,若有可能,她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好好活着。
至于眼前这个土包,应当是他们为她建的坟。
虽然不知是不是幻境,但陆真真心里突然一松,像是有风吹过,带走了一片尘埃,而在这之前,她甚至不知自己心里竟然落了灰。
“再无遗憾?”那个声音又一次发问。
也不是没有。
陆真真在心里回答,她白白得来一次重活的机会,比起那些已经死得透透的人,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个答案既真诚又无耻,那个声音似乎不知如何反应,就此沉寂下去。
陆真真乖巧等了一阵,没等到后续拷问,她默默想,难道“问心”就这样结束了?
可还是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回去啊!
陆真真起身。
她的后颈忽然一凉,那股被窥伺的感觉再次袭来。
真讨厌,看来她得赶紧离开。
刚想到这儿,陆真真就发现视野一变,她出现在一座大殿之中。
巍峨的大殿高逾千丈,一眼望不到穹顶。
在她前方有一片广阔的青玉石台,石台上方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大椅,坐在椅子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陆真真刚一抬眼,就觉一片磅礴气势压顶而来。
这样的威压似有意似无意,如流水一般蔓延,将陆真真缠裹其中。
陆真真的衣襟无风自动,她站在那里,像一株水草、一方岩石,无论水流如何冲刷,她依然扎根其中,不移分毫。
“不错!”台上一名长相质朴的中年人欣然击掌,“心性坚韧,可入我府。”
陆真真眼睫微动。
她这是……通关了?
又听一人道:“百里道友,稍安勿躁,等其他通关者出来,再行商议不迟。”
这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陆真真抬头细看,果然是桑子规他爹,逍遥城城主桑怀远。
陆真真只瞧了一眼,目光就被一个白色身影吸引过去。
百里双见陆真真直勾勾盯着江月白,心中暗道不好。
“陆真真,你可愿入我天一府?”百里双打岔。
陆真真正瞪着江月白腿上的小猪仔生气。
小崽子真不认生,别人说抱就抱,还撅着屁股睡得挺香。
江月白察觉她的视线,袍袖轻轻一拂,将三花遮了个严严实实。
陆真真睁大眼。
这是我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看。
江月白笑了笑,扭头看向百里双,“灵根未测,何必着急。”
百里双看看江月白,再看看陆真真。
他怎么不急,这女修的眼睛都快粘在江月白身上了,难道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早知如此他就该带些长相俊美的弟子过来,就算一个抵不过江月白,来他五六七八个,总能让人看对眼。
江月白单手支颔,倚在扶手上,微阖的双眸掩去目中锋芒。
他以为陆真真身怀异火是他最大的发现,没想到刚才用神识探入问心阵,竟让他看见了更有趣的事情。
这个陆真真——
到底是哪个陆真真呢?
“陆真真,”台上的桑怀远道,“你已闯出第三关,且在一旁歇息,等人到齐以后,再进行灵根测试。”
这场大选已经进行两日两夜,逍遥城里的赌坊赚得盆满钵满,还有人以小博大,赢了不少彩头。
如今下注最多的赌局是,陆真真这匹黑马,究竟会花落谁家。
其中,天一府看好陆真真的消息已经传扬出去,对陆真真表示过好感的玉鼎门与迷月宗也在其列,这三家都是下注的热门对象。
逍遥赌坊内,庄家盯着桑子规再三确认,“你当真要全部押上?”
“押!”
桑子规将一只储物镯放在赌盘上,镯子里装着他赢来的十五万灵石。
这笔巨资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修士手里,都足够数年花用。
然而桑子规不是普通修士,他是逍遥城城主的独子,自幼生活优渥,若不是他要与父亲划清界限,身上没带存项,他今日要押的绝不止这区区十五万。
“好!”庄家收下储物镯,大声宣布,“这位公子用十五万灵石押云山剑宗!”
他的声音响彻赌坊内外,喧哗的赌坊为之一静。
十五万灵石,不是个小数目。
还有云山剑宗——
怎么会有人押云山剑宗?
谁不知道他们收徒的条件最为苛刻,之前两届大选都无人成为他们的弟子。
这个陆真真虽然表现亮眼,但她的年纪已过二十,灵根尚不分明,能入一品宗门已算勉强,何况挑剔的云山剑宗?
大家纷纷抬头,想看清是哪里来的傻小子,却听又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开始了开始了,开始测灵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