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脑子是个好东西
三个时辰过去，五百三十一幅画面已暗下四成有余。
陆真真虚晃一招，放弃与傀儡交战，转身跑向山顶。
在众人眼中，她这属于临阵脱逃，疲于奔命，当下便有人大声讥笑，“跑那么高做什么？难道要跳崖不成？”
桑子规在人群中涨红脸，想与那人辩驳，又怕错过画面中的紧要之处。
他牢牢盯着雪山上飞驰的身影，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陆真真身后，数千尊傀儡遥遥相随，如同一群恶鬼大军追逐着落单的猎物。
众人只见女子高挑的身影如灵猿一般在雪地间穿行，不到片刻功夫就到了雪峰之上。
“哎，她到底想干什么？”有人奇道。
“峰顶无路可逃，她是想被包饺子吗？”有人摇头。
议论纷纷之际，陆真真忽地跃上一株参天大树，纤长的身影如飞鸟一般腾空而起，朝着侧方雪峰一拳击出。
画面蓦地抖动起来。
积雪轰然坍塌！
白色洪流冲下雪峰，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半山腰的傀儡瞬间被淹没。
围观者一片寂静。
整个画面弥漫着刺目的雪白，众人只能看到画面听不见声音，但他们耳边却似乎回荡着轰隆隆的雪崩之声。
有人张大嘴，好半天才出声，“她这是……毁掉了半座山头？”
“那她还活着吗？”
画面中看不到陆真真的身影，但显而易见的是，如此剧烈的雪崩足以让那些傀儡全军覆没。
“原来她刚才不是在逃命。”
人人都以为她是猎物，没想到她摇身一变，成了布下陷阱的猎人。
“她也……”
“太敢了……”
众人盯着白茫茫的画面，连说话的声音似乎也放轻了不少。
相比之下，另一面的吴方寒顿时少了许多关注。
他的青珠法宝的确厉害，但炸掉几十个傀儡与毁掉半座山比起来，还是后者更加令人咋舌。
第三大殿中的各家势力神情各异。
平阳宗家主吴明原本对孙儿的表现极为满意，正在与人谦逊，就见大家的目光被那灵根不明的女子吸引。
大片雪雾中，有人发现陆真真的身影。
她抱着断掉的大树枝干，悬挂在山崖边缘。
狂风吹得她摇摇欲坠，但她还是顽强地爬了上去。
“这女子有几分本事。”迷月宗的王长老沉吟道。
陆真真与傀儡的打斗入不了他的眼，但她一拳之下造成雪崩，却非寻常修士能够办到。
“可曾看到她用的什么法宝？”有人刚才错过了这边的画面，出声发问。
“她没有使用法宝。”天一府的百里双接话。
众人之中，他大概是唯一一个将陆真真全程表现看在眼中之人。
他是剑修，平生最好直来直往，陆真真在测灵根时就颇为引人注目，百里双见了她的打斗方式，欣赏之余更是好奇，有大部分时间都将目光集中在陆真真身上。
他本想看看这灵力平平的女修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没想到陆真真竟能一拳击垮积雪。
“怎么可能不用法宝？”一名长老不信，“她不过是个炼气初期的修士，哪来这么大的能耐可以轰掉半个山头？”
“此话差矣，以她的灵力，就算驱动法宝，也不可能使出这么大的威力。”另一名宗主反驳。
“那你说说，她不靠灵力，也不用法宝，难道是靠肉身之躯造出这么大的动静？”
殿中各大势力的代表争执不下，恨不能将陆真真直接从光幕中挖出来问个究竟。
陆真真此时正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
她探头望向半山腰处高高垒起的积雪，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很好，连块皮都没破。
若是三日之前，她自然使不出这么强大的力量，但是谁叫她现在体内有个小火苗。
自从那晚醒来，小火苗就在她丹田里扎了根。
这两日陆真真并未闲着，她找到江月白，认真地向他讨教了一番。
江月白虽然为人冷冰冰的，但在陆真真认识的人里面，他的修为最高，陆真真自认脸皮够厚，不怕他的冷言冷语。
大概是她的真诚打动了对方，江月白没有拒绝，他给了她一段法诀，顺便将她从原身那里习来的功法嘲讽了一通。
“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若不记得最好。”
江月白说这话时，神情颇有几分微妙。
陆真真总觉得他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只是她的功法。
不过她没空在意这个，接下来的两日，她按照江月白给的法诀，让丹田里的小火苗正式稳固。
她发现小火苗能够将她的力量迅速催生，并且按照她的意念积蓄在身体某处，比如拳头。
她刚才的战斗中一直在有意识地保存体力，而她对着的雪峰那一拳，不但使出了积蓄的力量，还用上了小小的心机。
根据陆真真过去学到的常识，雪崩会释放出巨大能量，哪怕只是峰顶一小块地方遭到重击，下面的积雪也会随之滑落。
就算是大声说话也会引起雪崩，何况是她全力挥出的一拳。
她闭目将神识探入丹田，只见小火苗缩小了一圈。
看来她的力量需要过一阵子才能恢复，陆真真算算时间，战斗傀儡每半个时辰出现一波，她只要多捱几个时辰，就能依葫芦画瓢，进行下一次攻击。
陆真真跃下山峰，准备在傀儡出现之前，找好下一个峰头。
大殿里，人人都将她的打算看得一清二楚。
栖凤岛长老冷哼一声，“取巧之徒。”
“脑子是个好东西，”江月白笑笑，“有些人就是没有。”
栖凤岛长老好不容易才回到座位，听到他的嘲讽，嘴边的胡须抖了几下，终是没有出声。
“她莫不是……体修？”百里双突然开口。
“体修？”在座之人见多识广，经他一提，脑子里迅速翻过有关体修的记载。
“不无可能。”一名门主道，“体修修炼到极致，身体会变得无比强大，包括力量也非常人可及，如果不是体修，很难解释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本事。”
“东华大陆上的体修寥寥无几，便是有，终归还是得靠灵力支撑，没有强大的灵力，她的仙途走不远。”
“我倒觉得她是个好苗子。”百里双望着陆真真的举动，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有勇有谋，可堪培养。”
“怎么？你们天一府看中她了？”有人问。
百里双露出质朴的笑容，“你们不要？正好，没人跟我抢。”
“这话从何说起？”一人插话，“我看她力大无穷，若是肯入我玉鼎门，说不得能在炼器之道上大有可为。”
“那怎么行？”百里双急道，“你们玉鼎门顶多扛个炉子，杀个妖兽，要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我们迷月宗倒是有些炼体的古籍，若是能有人传承，也不至于荒废。”
“我说诸位，现在开始争抢是不是还早了些？”有人思虑周全，“傀儡阵没有结束，问心阵还没开始，依我看，咱们还是多观察一阵子为好。”
角落里，江月白听着耳边的争执声，事不关己地捏了捏小猪仔的耳朵，轻声道：“你说，要不要把她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