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他是成年人
许念生看到那个狐狸眼抱着猫坐在十字架上，正悠闲荡着双腿。
而狐狸眼的目光，也依旧是落在他身上。
明明他们之间相隔甚远，许念生看向他时，有一种他们的距离在空间上被拉近的错觉。
他可以看到狐狸眼脸上的表情……呃，就是那种眼尾吊起来，脸部肌肉并没有被调动，但是打眼一瞧，就能看出来他是在笑的表情。
狐狸眼在看着他笑？
许念生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他在笑什么？
笑他，还是别人？
“你能看到那里坐了一个人吗？”
许念生揉揉眼睛，询问一旁的黑眼镜。
黑眼镜的墨镜倒映着那一片热烈的火焰，抱着手臂抬头，看向许念生指的方向：“你是说长什么样的人？”
“长头发，头上插俩鸡毛，狐狸眼，鼻子嘴巴很小，看不出是男是女。”
“狐狸眼…”黑眼镜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笑起来，“长头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
许念生拧眉，手里的水袋差一点没忍住扔他。
“开个玩笑。”黑眼镜歪头打量他，“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说不定他以为你是女的，看上你了呢？”
手上的水袋顷刻被捏紧，少许药酒从水袋口飙出来。
许念生没有看他，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情，咬牙道：“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又突然想起什么：“你也看得见他？”
这是不是说明他现在看见的不是什么幻觉？
黑眼镜摇头：“看不见。”
“你在开玩笑？”
“现在就你一个精神有问题，我这不是怕你尴尬，安慰安慰你吗。”
黑眼镜把自己说得还挺贴心。
然而许念生并不领情：“平时有很多人看不惯你吧？”
“是啊，我活到这么大很不容易的。”黑眼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可惜我命长，把那些看不惯我的人都熬死了。”
许念生嗤之以鼻：“那是他们倒霉，命短。”
也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黑眼镜的哪个笑点，他一边笑着还一边点头，很是赞同他说的话。
以至于黑眼镜突然变脸严肃的时候，许念生还没有反应过来。
“老许，你信这世上有人死不掉吗？”
“哪种死不掉？”
是人死了变成活尸死不掉，还是……
“他是个不正常的活人，不管捅他几刀，就是死不掉。”
“抛开其他方面不谈，活人只是因为死不掉，他就是个不正常的人了？”
这个标签打上的是不是太武断了点。
至今谁也不知道关在精神病院里的人和在外面的人，到底谁才是真的不正常。
黑眼镜因为他的话倒是愣住了，扭头看他好一会儿。
哪怕隔着墨镜，许念生突然这么被盯着，浑身不自在地想要去摸摸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可一想这动作总感觉是他在心虚，不行，他才不能输。
忍住了自己的小动作，许念生沉着声音：“说话就说话，瞎看什么？”
要是他敢说出看你好看这种话，我一定会勒断他的脖子！许念生如是想。
黑眼镜还没说话就莫名觉得自己脖子一凉，发现这小子比吴斜有脾气多了，倒是识趣地没有逗他。
只感慨：“有些人啊真是光长年龄不长智商，思想还没有一个孩子懂事。”
许念生终于把目光从那狐狸眼身上分给他一点：“你是在夸我吗？”
“哟，还听出来了，真聪明。”
“……”他想打人，“快说。”
“好吧好吧。”黑眼镜继续那个话题，“以前那些不懂事的人可不会觉得他是个正常人，一半嫉妒他不会死，一半害怕他不会死。”
“干脆就把他当成妖怪抓起来，给埋到了地下。”
“就这样？”
以前的人对待妖怪，似乎有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必须是在所谓嘴里嚷着替天行道的善良民众讨伐声里，众目睽睽之下用火烧才对。
黑眼镜就笑：“不会死这种能力，谁不想拥有呢，当时有个部落引导村民把他埋到地下，其实他们早就在地底下等着，等着把人抓来看看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死不了。”
“部落里有个老头见识广，慢慢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因为知道活人会跑，就把他的心脏剖出来，等到自己快死的时候再把他的心换上。”
许念生问：“没了心，他死了吗？”
“说死了，也没死，说活着，也没活着。”
就是可能一辈子得守着他的心……
黑眼镜模棱两可的话给他留足了悬念。
许念生被这话说得心痒痒，想问他一个准确的，黑眼镜上手拍拍他的脑袋，生硬的转开话题：“好了小朋友，你这菌丝我看都堵到脑子里了，快多喝点，想太多它长得更快的。”
许念生最讨厌别人拍他脑袋，这个动作跟逗小孩一样，你妹的，能不能放蛇咬他？
他还没付出行动，看到谷怀信和解语花说完事正走来，黑眼镜溜得够快。
“谷老板，你这小师弟可真是不好糊弄，还搭我讲一故事，你看这……”黑眼镜大拇指和食指搓搓，明示道，“是不是得多加点？”
谷怀信单手替黑眼镜接住砸过来的水袋，颔首算是答应了。
许念生现在就是一只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跟开水壶里的水一样呜呜不停往脑袋口上冒热气，怒气冲天。
就说呢，这瞎子没钱才不会跟他说这些。
又恨不得掏出身份证扔他脸上，看清楚，老—子—成—年—了！
还有谷怀信，没事瞎点什么头，就显得你有钱是吗？！
“呵呵…”
许念生怒气上头，猛一听到笑声，张嘴就骂回去：“呵呵个屁啊！”
谷怀信三人都很莫名的看他，他们没人出声啊。
“……”
许念生突觉周身一凉，抬目看向楼顶的十字架。
大火已经开始烧到那里，狐狸眼的脚下张扬着席卷而上的火海，只需要一点点就会烧到他。
他却毫不在意，还在那里稳稳坐着，猫也静静窝在他的怀里。
许念生意识到那声笑是这狐狸眼发出来的。
把黑眼镜说的故事主人公套到狐狸眼身上，故事突然真实起来。
许念生看到狐狸眼的嘴巴张了张，似在说话，又没有声音，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说完，看着许念生又笑起来，身影慢慢消失在火海里。
整个过程在许念生眼里是慢速播放的，他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大火中的烧焦味。
画面真实又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