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你把令牌给了空明吗?
她不是傻子,她明明记得她在黄昏时便已经醒过了。
再加上她这散开的头发。
她自从来了轮州,因为担心暴露身份,睡觉时可从来都不会将头发散下来的。
还有她醒来的时候林珝面上的神情,他像是在自责。
可他方才一直都没有同她说起来这其中的缘故。
房外蝉鸣不断,谢锦瑶又躺了回去,她垂眼看着林珝,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不过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你了。”
她说着话,又扬起来了一抹笑容,又将脑袋埋进了林珝的怀里去了。
她相信林珝所做的是为了她好。
在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林珝能够让她全身心地相信了。
房外的月亮高高挂着,月亮微微发白,照亮了道路,顺着院子,月亮照过一旁的柳树,和青草荷花,一直出了院子,到了祠堂。
祠堂中灯火通明,倒显得月光太过渺茫,微不足道。
于是月亮又回到了云层中去了。
宋明月和宋如圭跪在祠堂中,看着身边着红衣,戴鎏玉头冠的青年,她轻声说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的声音依然轻柔。
行军多年,她的性子却仿佛比少时更加柔和了,若是朝云那些故人看到这样的她,免不得要怀疑宋明月让人给掉包了。
宋如圭瞟了她一眼后,就要 站起身来往外跑,宋明月却没有给他机会,她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你要去哪?如圭,姐姐问你话呢,你就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便好。”
宋明月这话使得宋如圭的腿脚一软,他看向宋明月,淡淡地道:“没有话要同你说。”
“那……和爹爹还有哥哥们呢?”
她说着话,又站起身走到宋如圭的身边,捏着他的下巴看向距离两人不到半尺远的牌位。
那里是宋家世世代代的先祖,而放在最前方的,就是他们的父亲宋远扬和他们的两个兄长宋亦行宋宛琰。
宋明月紧紧地捏着他的下巴,声音有些哽咽,“爹爹和哥哥们用性命来护卫着的轮州,你如今要把它葬送到南蛮人的手中,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说嘛?”
泪水滴落到宋如圭的衣襟上,宋明月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面容平和地看着他。
宋如圭挣开宋明月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冷哼一声,“我能有什么话说。”
宋明月笑了一声,凑到他身边道:“没有?你真不配做宋家子孙。早知如此,我就该掐死你。”
她阴冷的声音传到了宋如圭的耳中,使得青年冷笑了一声,“宋明月,你也别把你自己说的那般无辜,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他这话使得宋明月瞳孔骤缩,“什么意思?”
“你身为一个女子,本就应处在后宅相夫教子,你呢,偏偏跑来战场做什么,长明将军本该是我,大哥和二哥不在了,这就该是我的位子。”
宋如圭说着话,手掌也紧紧地捏紧了拳头。
“你因为这个?所以你就和南蛮人勾结,你把轮州交给我们的仇人,还要杀我?你……”
她看着宋如圭,怎么都觉得这青年荒谬极了。
宋如圭轻笑了一声,“不然呢,若不是因为你占了我的位子,我又怎么会至今仍然一事无成。你知道百姓们怎么想的我吗,他们说,我不比你,我不如你一个女人!”
他歇斯底里地大声吼着,宋明月看着他,直觉陌生。她从小就带着宋如圭长大的,怎么如今,却仿佛是不认识他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爹爹和哥哥们出事的时候,你还未满十岁。家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朝中人人都把宋家看成粘板上的鱼,他们都想宰割我们。我那时候没有办法,我不上战场,我们就是任人欺辱的下场啊!至于这将位……我没想要的,是先皇任命我的,我没有想要的!”
她说着话,声音中带了哭腔,“我好好的一个姑娘,为了你,为了宋家,上了无数次战场,走过无数次的鬼门关。我为了你,什么都舍弃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我啊,你怎么那么想要我死啊。”
“你若当真是为了我,那你为何不退了?我早长大了,你为什么不把兵权还给我?”他冷冷地看着宋明月。
宋明月听到他这话,不由得一怔。
她看着他,仿佛要从他面上看出什么似的,许久,她只是轻声道:“我如今只庆幸,我没把兵权给你。”
若真给了他,那她可真是玩死难辞其咎了。
宋如圭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现下也晚了,南蛮就要沦陷了,姐姐,咱们可就是要一起死了。”
与此同时,轮州城城门处,乌云蔽日,狂风席卷。
一男子策马走到城楼下,他身后满是南蛮将士。
月亮稍微露出来了鱼肚白,方才经过一场大战的轮州将士们垂眼看过去,一个个紧绷住了身子。
若谢锦瑶几人在此处,便能看到前首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空明。
他手中举起来令牌。
守城的将士见此,心中大京。这令牌是调取城中将士的,怎么会落到这人的手中。
“头儿,这可怎么办?”
军中规矩,唯有持令之人有调取将士的能力。
即便是宋明月在此,没有令牌在手,那也是私自调兵,是违反了军纪的。
一个下巴蓄着胡子的男子抿紧了双唇,“去,快去将军府里!”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一个小兵连忙转过身下了城楼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了。
另一个小兵也凑到了他的身边,担忧地道:“头儿,这人手里有令牌,咱们该怎么办啊!”
朱信听到他这话后,抬手摸着胡子,摇摇头,“问问将军再说吧。”
那小兵却蹙起来了眉头,轻声问道;“将军不是出城了?”
朱信“啧”了一声,“蠢货,老子这么说,自然是因为将军回来了。”
他说着话,又轻轻地摇头。
将军府的祠堂中,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使得供桌上的烛火忽闪忽闪的。
宋明月看着宋如圭,语气中有些担忧:“你是把令牌给了空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