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许郅
“不妨事。”老者拿起来一旁的杯盏呷了口茶。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内阁辅臣许锃。
许郅蹙了蹙眉，“您这风寒是怎么回事，吃了这么久的药了，一直不见好？”
许锃摇摇头，笑道：“约莫是这几日天凉，别想那么多，我没事。”
许郅还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来报：“老爷，沐公子和林姑娘来了。”
“快请他们过来吧。”许锃连忙说道。
许郅却蹙起来了眉头，“他们怎么过来了？”
许锃“啧”了一声，“来者是客。”
许郅连忙拱手道：“是儿失言了。”
林浔和沐屿来得很快，两人冲着许锃行礼道：“许阁老。”
许锃年过六十，头发却比同龄人白的更多，说他是八十也不觉有异。
他呵呵笑了两声，“两位过来可是有要事？”
“我是来找许少监的。”林浔连忙道。
许郅官任都水监少监，听见林浔这话，他疑惑地看向她。
他同林浔并无往来，她来找他是为什么。
林浔收到他的目光，不自在地笑了笑。
这倒真是个难题，看许郅面色不善，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忽悠住他呢。
许锃听到她这话，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去吧。”
许郅听见这话，连忙转过身冲着许锃拱手道：“是。”
他眼睛又瞥到了一旁的沐屿，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不知沐公子是有何事？”
“奉家父之命来同许阁老商讨一些事情。”沐屿从容说道。
“可……”想到许锃的身体，许郅忍不住蹙眉说。
只是还不等他说便被许锃打断了，“行了，知晓你要说什么，我会注意的。你也快去吧，别让林姑娘等着了。”
许郅听到这话，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林浔。
林浔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别过头摸了摸鼻子。
“是，儿告退。”说罢，他冲着许锃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林浔也连忙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出了书房有一阵子，沐屿连忙走上前为许锃把脉。
他今日之所以会过来就是因为许锃暗中让人给他送了封信，他怀疑他中毒了，可又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沐屿便找了林浔来帮忙。
林浔向来与世无争，又喜欢凑热闹，平日里常爱跟着沐屿，不会惹人怀疑。
片刻后，沐屿松开了许锃的手腕，许锃看到他眉头紧锁，开口问道：“老夫的病情很严重吗？”
沐屿抿着唇，“您的毒已经入了肺腑，在下学艺不精，只能为您缓解毒发。”
他的心里也叹了口气，若是许锃能够再早些时日叫他过来，或许真的有救。
许锃听到他说的话，点点头道：“那便有劳了，只是不知，老夫还有多少时日？”
“一年。”沐屿说罢，连忙垂下头去，他仿佛比眼前这个命不久矣的老人更加胆怯。
许锃听到这话，心里叹了口气，一年的时日，太短了。
他拍了拍沐屿的肩膀，“老夫十五岁中进士，辅佐过三代帝王，早已经看透了许多的世事，也不遗憾了。如今听您说，我还要多活一年，只觉得漫长。”
沐屿看着老人，扯唇笑了笑。
“您怎么会中毒？是有人要害您吗。”他这话是肯定的语气。
许锃听到他这话，点了点头。
“沐公子也知晓，如今北燕之中，万事苛杂，陛下也有意推行新政。可江相他们有意阻挠。”
沐屿蹙眉：“您怀疑江丞相？”
江丞相同许锃同年中的进士，两人又向来政见不和。
就拿推行新政这事情来说，许锃支持新政，江丞相却反对，两人因此在朝堂上吵架。私下里也吵架。
关系也日益恶化。
沐屿心里最怀疑的人是江丞相也不是没有道理。
许锃摇头，“不是他。以我对他为人的了解，他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我。”
“那会是谁？”沐屿问道。
“不知道，不过沐公子别担心，那人既然能下手，老夫也能将他找出来。”他说道。
沐屿听着他的话，蹙起来了眉头。
许家先祖同太祖一起打下了北燕江山，迄今为止，出过十位丞相，也有十八位内阁大臣，许锃的长姐也是成文帝的慧容皇后。
许家是真正的百年世族。
许家的布置却并不奢华，规格也只是一般三品官员所住的宅子。
林浔随着许郅跨过一道石拱门，又走到了一座小桥上，桥下河中的锦鲤欢快地游着，河水并未因冬日天寒而冰冻。
“林姑娘，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两人站在桥上，许郅瞥见她盯着河中锦鲤的双眼，开口问道。
林浔的一双手搭在栏杆上，她转过头去看着许郅，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神色中也有些焦急。
“我有些问题想请教许少监。”林浔垂下头看着脚尖，面容仿佛是有些羞愧。
许郅挑了挑眉，请教问题？
“有何问题？”他开口问道。
林浔摸了摸鼻子，“小女近些日子读《楚辞》有几处不懂，便想着许少监博采广识，便特意来请教您了。”
这话倒是有意思，林姑娘不爱读书的程度是可以和宁四公子齐名的。
许郅曾经在宫中讲过学，对于林浔的性格也是十分了解的。
“好，那你随我去书房吧。”许郅开口道。
林浔的手划过栏杆上刻着的花纹，诚然，她最讨厌读书了，更讨厌听许郅讲学。
许郅讲学总是有催眠的功效的，少时他在宫中讲学，又总抓着林浔和宁箫两个课绩极差的人不放，使得林浔常常怨天怨地。
等到许郅要离开宫学到都水监的时候，林浔简直是开心坏了，甚至拉着谢锦瑶到浮云楼大吃一顿，并说：这辈子都不听许先生讲学了。
如今也不过才过了三年，她便主动求着许郅为她“解惑”了。
林浔咬了咬牙，沐屿不好好谢谢她，都对不住她的牺牲。
想到这里，她的手又抠了两下栏杆上的印花。
许郅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开口道：“你喜欢看锦鲤？”
没来由地一句话，使得林浔愣了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