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最后的夜
她那个黑客密码已经快要完全显现了，随着两人感情的进度，出现的密码越来越多，已经快要填满“惩”字了。
一旦填满，两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推测大概率会带向晚回到原来的世界。
为此，两人都小心翼翼地，不轻易接近，又小心翼翼地接近。
很多时候，两人甚至只保持书信联系。
这五年下来，密码没有增加多少，向晚还得以留在这个世界里，但却苦了眼前的孩子。
上一次密码剧增的时候，还是五年前，怀上络冰生的时候。
事后向晚一查，密码恐怖性地增加，向晚一算，这么下去，再来一次就完蛋了……
不得已，她只好跟络青枫说明了事情大致的前后因果。她思前想后，原本打算对络青枫全部坦白交待的，可到了嘴边，有些话又说不出来了，只好继续隐瞒自己前世身份，生怕络青枫接受无能。
这时候，两人重新来到湖边，宗门内外经过络青枫的整顿后，已经像模像样了，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忧患了。
可向晚也隐居了五年，这五年里，跟络青枫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却不能去找她，络青枫心里也是堵得不行，这五年，他是数着日子过的。
“我应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向晚说道。
络青枫知道她想说什么，终于，她要离开了。
“孩子才五岁。”
“他比较早熟，我相信他会照顾自己的。有小辣椒和宗门的人看护着，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不是还有你吗？这些年，不都是你教导的。”
络青枫语塞了一下，心事重重，却问：“密码还剩下多少？”
“可能就这在这几天了。”向晚不忍地说道。那个“惩”字，就差最后两行了，如果两人太过于接近，不用一会，马上就填补完了。
络青枫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查询行梦者的踪迹，收效甚微，都是忽然就消失离开的……”
“所以我也会这样离开。”换做几年前，她不想说这样的话来伤他的心。但眼下分别在即，再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了。
这些年都在为对方考虑，考虑到最后，该发生的还是照样发生。
“我也不想离开你们的，青枫，但是没有办法了，已经拖不下去了。我留了这点时间来跟你们告别，希望我走之后，你和冰生都好好的。至于你找其他的女人，我也不会介意的，真的。”
向晚真挚地说道。
“呵，还需要说这些吗？你知道我不会。”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走后你要怎么想都可以。总之，我话留在这了。”
这些年，她越想看开，越看不开，而忽然之间，她不去看开，反而又看开了。
络青枫看着她，虽然她已经拥有了修真的体质，却挡不住行梦者命运的召唤，自己纵有千般能耐，也抵不过命运勾一下指头。
但他已经暗暗做好决定了……我络青枫行事，本就逆天而行。
向晚又说道：“好好保护冰生，不要让他惹祸，我知道你也迟早会飞升离开这里，但至少要等冰生长大，他不能这么小就变成没爹没娘的孩子。而我们之间，也只剩下冰生而已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向晚有些哽咽，却笑了笑：“我答应过你，陪你看日出的。今天晚上，我们就去落霞崖，看日出，好不好？”
络青枫心口一痛，明白向晚的意思了。
与其这么拖下去，不定也是哪天就离开了，不如做好准备，去迎接这个结果。
只要答应了，向晚就会离开，所有的密码都将会被补齐，这一世，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五年来，过得太痛苦了，想见不能见，连思念的话都不能说，生怕徒增烦恼情愁。
络青枫很难说出那个“好”字，迟疑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
“今晚我好好陪儿子，子时之后，我在落霞崖等你。”向晚替他做了决定。
络青枫望着天边的苍茫色，“就这么决定了吗？”
向晚看着他的侧颜，硬着喉咙说道：“……就这么决定了。”
络青枫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曾经，她最喜欢摸着他的喉结，但如今却什么都不能做，连想想都觉得无法呼吸。
络青枫还是没有应允，尽管他知道，这么拖下去只会给彼此带来更多的痛苦。拖到最后，几年见一次，可望而不可即。
然后就在某一天，向晚突然消失。
向晚不无后悔地想过，早知道命运这样安排，早知道自己根本抗拒不了，早知道爱可以跨越一切，就不应该在开始的时候浪费那么多时间。
可浪费的那些时间里，每一件回忆又都让她甘之如饴。
“好。”
络青枫忽然说道，向晚看到他的喉结生硬地哽了一下。
向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与其这么战战兢兢地躲避着，不如就这样好好地告别吧。要不是因为冰生太小，我也不会拖到今天的。这五年，太痛苦了。”
络青枫深切地明白她的感受，心爱之人就在眼前，此刻却不能相拥。
不知道“天惩”惩的是什么，为何要下这样的诅咒？
五年来，他找遍各个大陆，收集了不少“行梦者”的消息，在其中一个行梦者的传说里，他也听到了同样的密码，同样的“天惩”。
不知道这两个字来自何处，天地茫茫，宇宙无涯，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即便是飞升，也见不到终极。
人这一生，不过蜉蝣。
即便得到长生，在天道眼里，也不过弹指之间。
在“天惩”面前，他只有无力感。
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对自己不停地施招，而自己却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站着挨揍，而站着，便是唯一的胜利姿势。
向晚也想知道“天惩”是从何而来的，上一世的书里，并没有提到这两个字，可见这诅咒，不在此中，亦不在彼中，而来自更深远的天外。
“我去看看儿子，肯定又在找我了。”
向晚知道他很难受，不愿再让他这样面对自己，便抽身离开。
彼此相望不相即，只会更加难受。
络青枫一人站在湖边，看着湖面上向晚的身影漾漾而去，像被抽走了魂儿一般，只剩下了枯槁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