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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堂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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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前脚才跟胡茵划清界限, 这就又来强拉关系啦?

    局里俩女公安看不下去,都闭上眼睛了。

    公安局长说:“毛姆同志,事不能这么办,这东西属于胡茵的孩子们。”

    毛姆拍桌子:“祁局长, 我可是白毛女, 是你要团结的劳苦大众, 好嘛,你因为一首歌就偏向个小尖果儿, 你就是我的阶级敌人,靡靡的□□!”

    局长都无奈了,就跟国歌一样,见了国际歌,大家合唱是惯例。

    这老太太她怎么就,淫者见淫了呢。

    偏偏王大炮也在拍桌子:“陈思雨,我知道那天晚上轩昂也在屋子里,我知道事儿是你搞的,把功劳让给我,否则咱们就同归于尽!”

    局长当然有局长的威严, 拍桌子, 他说:“肃静!”再说:“关于胡茵留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目前我们还没有给定性,你们吵什么吵?”再看毛姆:“就算她抄了国际歌,她剩下的东西还有个路线问题,如果她路线错误, 也是我们的阶级敌人, 你要不要担责?”

    毛姆忙的摆手:“不要。”

    祁局长说:“陈思雨和陈轩昂回家等消息, 有什么我们会通知的。”

    这回轩昂懂了, 没让他们在公安局等,就证明胡茵的问题并不严重。

    祁局长这是诈唬毛姆呢。

    俩人才出审讯室,一女公安喊:“陈思雨。”待她转身,又说:听说你进文工团了,小鬼头,法蓝西文唱得很不错嘛,好好干。”

    “好呐。”陈思雨答的清脆。

    再走几步,又遇上个中年男公安,把陈思雨截停,意味深长:“既然已经参加工作,就跟社会上那些渣滓断干净,有事打电话,局里的电话你知道的。”

    陈思雨由衷感叹,这个年代是贫穷,但是人们足够积极,向上。

    一局子惯客,稍微表现好点,人们就愿意用善的一面来看待你。

    出了院子,轩昂气鼓鼓的说:“你早就知道我妈写的是国际歌,不跟我说也就算了,你还在公安局唱,你真是……”

    可怜他人小见识少,不懂得陈思雨这种在将来,就叫抓马女王。

    不过并非陈思雨不想说,而是,在没有看清楚之前,她也押不准那是国际歌呀,而她要不唱,不让大家一起哼谱子,法蓝西文,如今国内能有几个认识的,找不到认识的人,他俩就走不了。

    她唱歌,是为了今天不用白在公安局关上一天,坐冷板凳呀。

    算了,弟弟还太小,也傻,她就不解释了。

    气完,男孩再问:“除了《国际歌》,别的那些都是啥?”

    除了法文版的国际歌,胡茵写的全是俄文信件,于俄文,陈思雨会讲,但认识的不多,所以她只知道那是信,至于信里写了啥,她并不知道。

    不过在解放前懂俄文的一般都是地下党员,所以轩昂大可不必操心。

    耐心的跟这小男孩分析了一遍,陈思雨说:“等消息吧,指不定你有个地下党员的妈呢,那咱俩就能改成份了,以后咱也是,又红又专。”

    “王大炮很快就会被送走,咱这就算没事了吧?”陈轩昂说。

    陈思雨点头:“当然没事啦。”

    看到一群人在跑,她拉住一个婶子问:“婶,出啥事儿啦?”

    “前门商店有供应的猪肉,大肥膘,快去抢啊?”婶子说着,跑远了。

    陈思雨把票一股脑塞给轩昂:“快快,赶紧替咱抢肉去,越肥越好!”

    其实事情不但没了,而且可以说毛姆对陈思雨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公安局,因为证据确凿,案情明朗,案子审理的特别快。

    老毛头强奸未遂,十年,王大炮强奸未遂加流氓罪,三年,去固原劳改。

    这个结果让毛姆的心烂了,王大炮更加不服。

    而在公安问还有什么话说时,他咬牙说:“我要举报陈思雨,她行为堕落,作风腐化,跟我一起耍过流氓,她是个女流氓。”

    毛姆接着说:“她不但跟大炮耍过,她还天天跟四个兜的军人去六国饭店跳舞喝咖啡,要说我儿是流氓,她就是女流氓,我建议召开公审大会,审她!”

    全场倒抽冷气的悚然中,一女公安说:“毛姆同志,虽然咱们有女流氓罪,但您是个女同志,也该知道,女性于男性耍流氓是非常罕见的,而万一发生诬告的情况,你儿子可是要罪加一等的,我劝你冷静点,想举报什么,也请考虑清楚它会给您带来的危害。”

    她最疼爱的小儿子要被发往固原了,你叫毛姆怎么冷静。

    而就在她去墨水厂的几天,陈思雨见天儿出去跳舞,那就是个女流氓呀。

    她又是惯常上诉苦大会,见的都是市级领导,可没把区公安局的小喽喽们放在眼里,拍桌子说:“祁局长,打电话把思想委员会,文工团和军区的领导全叫来,今儿,我非要法办了陈思雨个女流氓不可。”

    别的好说,祁局长头皮一紧:“找军区的领导干嘛?”

    干嘛?

    毛姆可是见过的,陈思雨有个四个兜的情哥哥!

    她今天非要把那个军官和陈思雨身上的绿皮子一起歘了不可。

    ……

    轩昂买来的果然是大肥膘,一寸厚,一掌宽,在将来,为健康故,陈思雨只吃橄榄油的,但荤油的风味是别的油所比拟不了的。

    这具身体尚且年青,代谢力也强,且罢,敞开吃吧。

    没有肉,她打算拿油渣做一锅煲仔饭,改善一下伙食。

    可毛姆的速度有多快,她才把油化好,把油渣从锅里盛出来,苗清冲了进来:“思雨呀,赶紧回军区找你养父吧,你惹了大麻烦啦。”

    陈思雨心说不愧是毛姆,动员力如此之强。

    当然,她得表现出慌乱来:“婶儿,到底出啥事了,我好怕呀?”

    “跟我哭有啥用,贪吃贪耍,你就不知道有个罪名叫女流氓?”苗清说。

    轩昂排队去抢煤了,不在家,盖好炉子,陈思雨深吸一口气,抱着三本大素描本到了公安局。

    不过两个小时,思想委员会的方主任,文工团的丁主任全来了,还有一群工农兵阶级的代表正襟危坐,等着要审案子。

    毛姆眼里迸着火:“个烂尖果儿,今儿我非让你哭不可。”

    方主任皱着眉头,丁主任也愁眉不展,还有好些个原身有记忆,但陈思雨不认识的人,全紧锁眉头,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望着她。

    有点遗憾,歌舞团的孙团长没有来。

    当然,那种大领导,就凭陈思雨这种小角色,还惊动不了。

    “老实交待,你在外面是怎么跟男人们一起耍流氓的。”毛姆拍桌子。

    女公安语气缓和得多:“陈思雨,公安局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把你这几天的行踪说一下,你有没有犯错误,我们自会调查,判断,求证!”

    陈思雨低头叹息,咬牙抿唇,一副认识到了错误的样子,可就在众人齐齐为她叹气时,她突然挺胸膛,说:“我一直非常尊重毛奶奶,所以不管她怎么侮辱我我都忍了,但这次我不能再忍了,我用了三天三夜,绘出了三场《白毛女》的台本,本来是想展示给她这个,活着的白毛女看的。她可以怀疑我对她的爱,但是,也请先看看我的创作成果,好吗?”

    管他们要不要看,现在需要的是效果展示。

    背对着所有人,高举素描本,随着她打开,一本共计60页,它连贯起来,就像电影一样,是一副连贯的舞台场景,展示完第一册还有第二册,第三册。

    它属于,把整个《白毛女》的舞蹈场景整体画了一遍。

    从每一个人物的服饰,头饰,身形站位,再到舞蹈姿势,脸上的表情,全都栩栩如生。

    而当连贯起来播放,它就是一部微缩的,却又活生生的舞台剧。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毛姆都不会张嘴了。

    这种大体量的台本,在如今,只有老牌的,留过苏的老编导们会画。

    而在将来,电脑普及了以后,有些编导们就会交给设计公司,只出个大纲,让他们绘。

    只有陈思雨,作为残疾人,为了不被社会淘汰,才会对自己那么狠!

    内行看门道,丁主任惊呆了:“三天时间就能画出三场台本来,每场60帧,陈思雨,你这三天压根没睡觉吧,你……通宵达旦了!”

    外行看热闹,方主任对祁局长说:“这孩子特聪明,原来就是太爱玩!”

    当她收心不玩儿了,瞧瞧,那就是难得一见的人材!

    “不对,她这几天见天儿在六国饭店跟她四个兜军装的情哥哥跳舞,花的还是我闺女胡茵的钱,三天花了六七千块,你们别被她给骗啦!”毛姆大叫。

    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荒诞离奇。

    丁主任可是个爆脾气,站起来说:“同志们,我知道毛姆是苦难大众,是需要我们尊重的人,可陈思雨为了给她省吃省穿,自己都累病了,为了在照顾她的同时还能兼顾工作,熬更守夜画台本,她还这样污蔑陈思雨,恕我无法与她共情!”

    可怜的,无助的,弱小的,忍气吞声的女孩低头,叹气。

    而本来准备好审一个女流氓的领导们,本来看陈思雨时,一直戴的是有色眼镜,对她有鄙视,有怀疑,有不屑,但在此刻,惭愧到无颜以对。

    啥叫诉苦大会,这才是!

    王大炮大吼:“不不,她真吃过我的糖,她就是一女流氓。”

    “你拿糖威胁我,说我不接就告我是女流氓,我能怎么办。”陈思雨反唇。

    女公安算是彻底明白了,合着陈思雨个好好的女孩,是被流氓们逼上贼船的呀,她怒了:“祁局长,随意污蔑,栽赃嫁祸,王大炮的刑期再加两年。”

    王大炮气极,砸手铐:“他妈的,陈思雨,老子跟你没完。”

    陈思雨吓的后缩:“丁主任,我怕!”

    女公安挺身而出,说:“你不用怕,这种人渣,我们会注明他的思想问题,固原那边的干部到时候肯定会好好管教,让他知道王字怎么写!”

    这不明摆着说要发狠折磨她儿子,毛姆的心也裂了,连吼带叫:“你们这是要逼死劳苦大众,公安局无法无天,我要找领导,我要上访!”

    正好这时,办公室外出现一抹绿色的身影,上身有兜。

    但闪了一下,又不见了。

    毛姆本已如灰烬般死透的心,顿时又腾的一下,复燃了起来。

    指着外面,她说:“来了来了,那个你总无法抵赖了吧,四个兜军装的情哥哥,带你去六国饭店跳舞,帮你倒卖文物,陈思雨,你必须给大家个交待。”

    但门外的身影只一闪,很快就不见了!

    “快啊,快去抓那个四个兜!”毛姆嚎叫:“那就是陈思雨的情哥哥。”

    ……

    空院,飞行大队。

    新兵正在训练,营长突然巡至,且气势汹汹:“你们中有谁认识市文工团一个小角儿,叫陈思雨的?”

    高大光头皮一麻,脚蠢蠢欲动,但他愣是屈下膝盖,把自己隐藏的非常好。

    片刻后,何新松举手,上前了:“营长,我认识陈思雨,出什么事了?”

    营长一看火冒三丈:“好啊你小子,你的情妹妹陈思雨在公安局呢,思想委员会和公安局,纪律委员会都被惊动了的大案子,正在搞三堂会审呢,咱们这边虽然不用派人去,可也要写检查材料,你小子还不赶紧去给领导们认错!”

    何新松忙说:“领导您误会了,我可不是陈思雨的情哥哥,纯认识。”

    三堂会审,听起来好刺激,但也足够吓人。

    “那你瞎凑什么热闹?”营长四顾:“陈思雨的情哥哥是哪一个,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赶紧站出来,等领导来提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高大光分明是队伍里最高的一个,但持续屈膝,他愣是把一米八降成了一米七。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何新松借口腹痛,找副营长请了个假,火速跑回家属区,开了冷峻家的门,四顾,见冷峻不在,又上另一边,冷峻妈的家找了一圈,没找见人。

    再折回来,碰见冷梅从外散完步回来,忙问:“梅姐,冷峻人呢?”

    冷梅说:“上医院帮我开药去了,怎么啦?”

    何新松说:“还能怎么样,玩情哥哥那一套,玩出火儿来了。”

    冷梅倒是一笑:“咦,我弟谈恋爱了?女方叫啥名儿,啥工作,家里父母是咱一个系统的吗,趁着我还没走,大家凑一起吃个饭,最好把婚事给定下。”

    何新松本想脱口而出,话到嘴边一琢磨,不行,忙打哈哈:“不至于。”

    冷家虽然三代空军,但他爸最近有点麻烦,冷梅也有感情方面的问题,又有心理疾病,还准备外调,冷峻是惹了祸端的,他不能往外说。

    急的直跺脚,他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冷梅看表,说:“他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应该快回来了,到底出了啥问题,你快说呀。”

    何新松转念一想,说:“算了,生死兄弟,他的麻烦我去帮忙解决。”

    鉴于营长说会牵涉到纪律问题,怕惹事,冷峻不好当恶人,他来吧,到时候也劝劝陈思雨,让她不要对感情寄予太大的期望,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工作上。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何新松骑上大二八,风驰电掣般的跑了。

    他走后不久,冷峻提着中药进门了。

    乍见姐姐在楼下,问:“你怎么不上楼躺着去,在楼下吹冷风。”

    “姑娘是哪儿的,干啥的,多大了?”冷梅笑着说:“咱家如今人丁四散,天隔一方,除非你结个婚,不然都凑不到一块儿,姑娘年龄合适就结婚呗。”

    冷峻摘表洗手,取砂锅煎药,两道清秀的眉轻簇着:“谁跟你胡说八道的?”

    “新松说的呀,对了,你去看看她吧,好像说那姑娘出啥事了。”冷梅说。

    虽然姐姐并没有具体说那姑娘是谁,但冷峻立刻就想到了陈思雨。

    打开煤气灶,他换上制服白衬衣,抓起表就准备走。

    正好这时电话响,冷峻卡好表扣,接了起来。

    是营长。

    “冷队,你们飞行队这帮子我管不了,一点小事,问了半天没一个人承认,你来问他们,谁他妈是市文工团的文艺工作者陈思雨的情哥哥。我已经上报领导了,告诉他们,坦白从宽回头是岸,侥幸抵赖没有好下场。”营长说。

    在姐姐冷梅的注视中,冷峻一只修长干净的手停在雪白衬衣的扣子上,语气哑沉:“是我。我就是。”

    营长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为了震摄战士们,他摁的是免提。

    赶忙抓起话筒,他低声说:“有个姑娘在公安局出了事,已经牵涉到纪律问题了,她说她在飞行队有个情哥哥,不是亲哥哥,是情,竖心旁的情哥哥,这玩艺儿他妈搞不好是要关禁闭的!”

    系好扣子松了手,冷峻语气果决:“飞行队只有我是陈思雨的哥。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营长愣住,抬头一看,战士们全竖着耳朵全在听。

    尴尬了!

    “飞行队的人谈恋爱前必须打报告,你不打报告就私自谈恋爱,你说怎么了,赶紧归队,汇报情况!”营长咬牙切齿:“你小子完蛋了。”

    冷梅也在听电话,看弟弟要走,颤声问:“小峻,到底出问题了,严重吗?”

    “小事而已,不严重。”冷峻说完,走了。

    ……

    再说公安局,看到一抹绿色的身影,陈思雨也以为来的是冷峻。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撇开冷峻,完美解决掉整件事。

    但既然牵扯上他,性质就不一样了,部队军人跟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有着铁一般的纪律。

    而一旦沾染上风纪问题,前途很可能就此完蛋。

    当时借冷峻的威风是形势所迫,现在也必须立刻澄清。

    “哎哎你们快去看呀,来个当兵的,怕我,跑了,他跑了。”毛姆大吼。

    陈思雨声音更高,而且泣不成声:“毛奶奶,别的方面您怎么说我怎么受着,可冷队是我爸战友的儿子,那就是我的亲哥哥,您怎么能这样泼脏水?公安同志,我有没有去过六国饭店,去过几回,那儿门卫都有登记。清者……”

    环顾四周,她红着眼睛抽噎,痛心疾首举拳:“……自清!”

    她只去过一回,六国饭店的门卫有登记,方主任也知道,根本不怕查。

    而毛姆,连着几天闹,从墨水厂到公安局,几乎把自己的口碑全败完了,要不闹还好,再闹闹,更多的人知道她养了个流氓儿子。

    以后她还哪有资格上诉苦大会。

    所以甭看她叫得凶,但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再信任她了。

    当然,查她和冷峻,各单位也就只是走个过场。

    方主任为这件事提前定了调:“事情我们会调查,毛姆同志回自己家,思雨不要有思想压力,好好工作,作为文艺工作者,努力给人民群众贡献好作品,人民自然就会喜欢你。”

    祁局长也说:“一旦查实没有问题,我们会到文工团通报这件事,正你的名誉,并让毛姆同志给你道歉,不要有压力,你说得很对,清者自清。”

    “通报可以,道歉就算了,毛姆毕竟是我继母的亲娘,也是一位苦难大众,我不需要她的道歉,以后也会经常上门看她,但是诸位领导,希望你们劝劝毛姆,让她不要动不动就来打扰我的工作。”陈思雨说着,掏了十张大团结出来,说:“这是轩昂的房租,也是轩昂想赡养她的,你们代我转交她吧。”

    毛姆本来因为领导都信陈思雨,不信自己而气的恨不能跳脚。

    此时看她突然掏出十张大团结来,又傻眼儿了。

    心说这小蹄子,该不会又想使什么坏吧。

    其实陈思雨并没有坏心。

    既毛姆是胡茵的生母,就算帮轩昂省个麻烦,月租,陈思雨可以在轩昂同意的前提下给她一部分,当然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她不希望老太太胡搅蛮缠,花钱买清静,她要不闭嘴就不给。

    毛姆还想再闹的,但这时她大儿子也赶来了,王大枪也不是啥省油的灯,可他更能看得清利害关系,知道现在不拿钱,以后就更拿不到了,所以呵止毛姆,接走了钱。

    他是个务实的人,更关注的是随着王大炮被抓,空出来的工位该让谁顶工的问题,要逼着老太太给他儿子办顶工。

    自然就不会再纠缠陈思雨了。

    虽然被扶走的时候语气依然很凶,但毛姆总算不敢再喊陈思雨叫小蹄子了:“小丫头,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一天歘了你的皮。”

    陈思雨依然笑眯眯的,还伸手去扶,却小声说:“咦,那不是我继母胡茵吗,看着你,咋流眼泪呢,她哭啥,她为啥哭呀?”

    “啊?”毛姆给吓了一哆嗦,面色大变。也不管真假,扶上大儿子,颤危危的跑了。

    她一跑,王大炮当然就被押走了,公安局诸人,也算如释重负。

    而经此一役,房租将由陈思雨掌控,毛姆,也将再没有任何理由故意折磨轩昂了。

    身清气爽。

    而当她再从公安局出来,所有认识她的人都在点头。

    丁主任承诺再送她五本素描本,让她把剩下的五场台本整体画完。

    方主任则追着问,看陈思雨哪天有闲,到首军院,大家一起吃个饭。

    本子陈思雨当然要,但去首军院吃饭就算了。

    她赶走了陈念琴,冯慧恨她恨的什么似的,她去,那是自找没趣。

    而陈思雨另还有件事:“方伯伯,我继母胡茵在解放前往苏国方面写了那么多信,而苏国,是革命的发源地,我现在严重怀疑她是一名地下党员,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没有披露而已,而且她的死也特别蹊跷,您想想,如果是一名地下党员,解放了,苦尽甘来了,她按理就该公开自己的身份,并享受自己奋斗来的荣誉,品尝胜利的果实的,为什么要自杀呢,所以这些事很不对劲,您能帮我查一下吗?”

    “可以。”方主任说。

    想登台,成份就特别重要,这事陈思雨得要个结果。但凡事得有个度,不能催得太急,她就说:“谢谢方伯伯为我费心,等我有赠票了,请您看我们团的演出。”

    方主任上下打量:“歌舞团经常要加班吧,以后要下班晚了,怕黑,就喊小海,我他接送你。”

    “不用不用,我有我弟呢,他会接送我的。”陈思雨当场拒绝。

    方主任意味深长的感慨:“伯伯和太多俗人一样,于你有很多误解,内心非常愧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原谅伯伯。”

    就,好尴尬呀!

    礼貌送别了方主任,陈思雨搓搓比城墙还厚的脸皮,正欲回家,就听身后有人轻声问:“陈思雨,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本以为是冷峻,陈思雨笑了一脸灿烂的转身,乍一看,对方虽也高高大大一表人材,但军装稍微有些发皱,脸也不比冷峻白,而且要糙得多。

    这是个虽然也英俊帅气,但比冷峻糙三个度的大汉!

    他是冷峻的朋友,何新松。

    “圆满解决了,何同志您这是,路过?”陈思雨说。

    何新松清了清嗓音才说:“我就说嘛,你和冷峻应该是长辈间的交情,营长说风就是雨的,瞎传,等我回去,好好把这事向上级反映一下,帮你正名。”

    陈思雨假装才知道:“刚才你去公安局了吧,是部队派你来解决问题的?”

    合着一看场合严肃,被吓破了胆不敢进的人就是他!

    “是,哎,不,不是。”

    何新松该怎么说呢,他原来只听说陈思雨名声不好,想来帮冷峻撇清关系,并劝她跟冷峻保持距离的。

    却不料从公安局到思想委员会,再到文工团的领导,都会那么的尊重她。

    那证明外界的传言都是假的,人陈思雨是个好姑娘,好同志。

    她小,她弟弟更小吧,要下班晚了,光让个小弟弟接送怎么行。

    他在此刻很想仗义出马,包了她的下班接送问题。

    但陈思雨却说:“刚才那么严肃的场合,何同志被吓坏了吧。”

    “怎么会,我……我是那么胆小的人吗?”何新松高声说。

    一大男人,被个小女孩质疑胆小,何新松恨不能抓出胆儿来给陈思雨瞧瞧。

    看他的胆儿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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