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五月的天，说不上多热，但是殿中铺的地砖还是传来凉意，叶青觉得自己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但是也说不上是疼还是冷。
殿中静悄悄的无人出声，她微微垂着头看向地砖上自己的影子，光洁可鉴的地面上除了她一个人还有不远处言福公公拉长的身影。
就是有些模糊不清，叶青眨眨眼，又有些想发笑，或许自己真的不该来这一趟。
“起来吧。”陛下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叶青动了动腿，言福公公连忙上前扶了她一下，她就着力站直了身体，抬起头看向陛下。
案几后面的人，脸上神色不明，叶青看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低下头。
“你先下去吧。”陛下叹了一口气吩咐道。
叶青低声应是，略一弯腰后退几步，而后便是转过身迈过门槛一路向外走去。
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不甘心，叶青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毕竟陛下膝下只有三子二女，与他们同时代的帝王相比，子嗣上就略有些不丰。
更何况，当初玉贵妃有多得宠，大家也都是明眼人能够看得出来，对于玉贵妃的一双子女，陛下向来是偏爱的，景王赵彦如今不还是好好活着，只不过是没了自由。
说不舍得叶青也能够理解，可是心底还是有些失望，律法上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现实中更多的是，天子骄子们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非作歹，没有丝毫对自己的约束。
“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车夫远远就看见他家小姐走出来，心里暗中嘀咕着，“莫不是不太顺利。”
只不过面上还是一片淡定，赶着马车走了过来，一直到她身边，勒停了马车，发现小姐还在走神，“小姐，小姐，快上车马。”
叶青从自己的思绪里剥离出来，不管怎么样，学堂的公道她还是要讨回来，没道理叫她就这么便宜又好过。
定了神，叶青干脆的上马车，“回府。”她要回去好好办宴会，务必要给她一个教训。
马匹打了个响喷，甩甩鬃毛，迈着腿哒哒哒地在青石板上走了起来。
——
“皇上？”言福公公探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嗓子。自从清荣郡主离开，陛下就闭着眼睛陷入沉默，一直到现在。
听到言福公公的声音，陛下才睁开眼，看向他，“你说，今日朕是不是做错了？”
这话叫言福怎么接，踌躇了半天，“陛下或许是有难言之隐，郡主会体谅的。”
只不过想到清荣郡主那天来宫里找陛下讨要张娘子的时候，那眸子之中闪烁的光芒，再对比今日眼里的黯淡，言福就觉得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能相信。
办学堂或许就是清荣郡主的愿望，眼下这心愿直接就被人毁了，怎么想心里都憋气。
只不过，话还得“昧着良心”说，“江南府一事，郡主都不曾与陛下生气，还特意从江南府给陛下带了东西回来，想来这件事，郡主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的，等缓过几日就好了。”
高位上的人摇头，而后开了口，只不过声音泛哑，“去查，仔仔细细查一遍，朕要知道详情。”
自从玉贵妃和景王出事，陛下对她的女儿还是颇为宽容和疼爱，当初也不过是短短禁足几日就恢复了自由。
时常有明珠公主责罚下人，乱扔东西的消息送过来，他也不当回事，只当她是因为母妃和哥哥的事不满，在闹脾气。
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此。
陛下有令，言福公公立刻就吩咐下去，不过一天的时间，消息就被人送了进来，放在陛下的案桌上。
殿中点起蜡烛，明晃晃的光照亮每一个角落，赵禹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摞纸，陷入沉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只不过现在真的摆在他面前，也由不得他不信。伸出手捡起几张，一一翻看。
言福悄悄进来送茶，觑了一眼陛下，只见他整个人往外泛着冷气，脸色也是铁青。心下了然，把茶盏往前送了一些，“陛下喝口茶，消消气。”
沉默片刻，陛下既没有伸手接茶，也没有示意他放下来，而是转过头看向他，脸上似笑非笑，一开口却是满含怒气：“言福，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言福连手上的热茶都来不及放下，就直接跪了下来，毕竟他确实是有所隐瞒。
赵禹：“明珠的事，你竟敢瞒着朕，是以为朕不敢要你的脑袋？”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想陛下因为这些事再烦心，所以…有所隐瞒。”
当初玉贵妃和景王的事对陛下打击太大，他怕明珠公主的事会勾起陛下心底的回忆，所以让人瞒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公主会闯出这样的祸。
大夏朝沿袭以往的传统，更多的是男子上学堂，考取功名然后进，女子除非是世家贵族里的，否则基本没有机会进学堂，更别说会出现有女子为官的情形。
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根深蒂固。
当初叶青说办女子学堂，陛下虽然没有反对，但是也不抱希望，毕竟百姓更多的是把希望寄托在家里的男孩子身上，女孩子有的吃有的穿就足够。
不过没想到的是叶青竟然做到了。
没有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的臣民生活的更好，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能习得一门本领，自然更好，若是不能，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真说起来，也是叶青有所损失。
只不过现在这平静的假象，被明珠公主给亲手打破，甚至还加剧了这种尖锐的对立。
什么东西，也敢办学堂，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上学堂！一句话毁了所有人的付出。
“你说朕应该怎么做？”赵禹低着头看向他，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奴才知罪！”
“来人，”赵禹开口喊道，“言福以下犯上，杖三十。”
“另，罚俸半年。”他顿了一下，“银子让内务府直接给清荣郡主送过去，此外再赏白银两千两。”
“臣遵旨。”
赵禹：“另外让冯公公来伺候。”
言福：“谢主隆恩。”言罢直接退下领罚。
眼见着赏花宴越来越近，世家女也都是卯足了劲打扮自己，务必要做到人比花娇。
更别说中间还有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毕竟清荣郡主再尊贵也是个被和离的人。
不过这一切叶青都不知晓，因为她在忙着准备赏花宴，毕竟给明珠公主一个教训远不是她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