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是你。”白宋开口说话的声音瞬间唤醒杨副将脑海深处的记忆。
这声音简直深入骨髓，虚伪又恶毒，杨副将曾无数次想忘都忘不掉。当初就是这个声音说叶将军通敌叛国与边蛮勾结，也是这个声音幸灾乐祸地说，此事已经上报朝廷，不日就会有人来押送叶将军上京。
彼时白宋得意又张狂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他们一行人眼睁睁看着朝廷来人带走叶将军，而后便是朝廷布告天下叶将军通敌叛国，随之长京城里传来噩耗，叶将军满门抄斩，除了嫁给景王的女儿，余下所有人无一幸免。
杨副将睁开了耷拉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宋，恨不得能咬下他一块肉。
这反倒叫白宋吓一跳，杨副将整个人阴沉抑郁，只看着他也不说话，目光中的仇恨犹如刀剑，刀刀劈在他身上。
白宋退后了一步，避开他的视线：“成……成王败寇，再说了只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如今叶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你再硬气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投靠景王爷，保你后半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地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杨副将微微点头，示意他靠近一点。白宋犹豫半晌，磨磨蹭蹭的把头伸了过去，屏住呼吸侧耳听他要说些什么。却只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而后腮边一凉。
“呸，”杨副将积蓄着力量唾了他一口，沙哑着嗓子骂道，“无耻小人，简直枉为人。”
那白宋举起手就要打，只是景王在后面轻咳一声，迫于无奈放下手，转过身来谄媚一笑，乖乖缩进角落里做隐形人，只是眼里时不时闪过几缕狠毒。
赵彦盯着杨副将看了一会，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进的长京城？你能躲过追杀是不是因为谢宁远？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叶青见的面？”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就跟泥牛入海一样，得不到半分回应，杨副将又闭上了眼死活不吭声。
“还挺硬气，”赵彦冷笑一声，“就看你一会还能不能硬气，来人把药给他灌下去。”
那府医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上前，身后经过的地方都弥漫着中药特有的苦涩味，在空气中蔓延扩散直到消失。
杨副将咬紧了牙关，直到被人强硬的掰开嘴，来不及吞咽的乌黑药汁顺着下巴流到地上，一碗药见底的时候，那人才放开他,杨副将歪着身子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余下的人冷眼旁观，赵彦看着那药似乎发挥了作用，一声令下，“杨副将可真是不识趣，非要动刑才肯招，你们就陪他好好玩玩。”
“是，”应声的汉子勒了勒鞭子又凌空甩了几下，破空的声音呼啸而来，那府医胆子小，腿抖得不行。
“下去，”赵彦呵斥道。府医哆哆嗦嗦跑得飞快，生怕自己留下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杨副将？”赵彦再一次开口催促，只是语气多有不耐。
那汉子等的不耐烦准备动手的时候，杨副将捂着胸口坐直，“等一下。”
——
谢宁远派人出去悄声打听，势必要在今日找到人，昨日叶青遇见杨副将的小巷子谢宁远也派人去勘察过。只可惜线索基本被破坏，现场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一行人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满大街乱找，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氛越发的凝滞，却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长京城只有这么大，越找越偏僻，直到他们路过一家医馆，听见那大夫扯着嗓子骂药童。
“我教你的都学进狗肚子里了吗？医者仁心，医者仁心！你怎么敢把那些药给别人用，用不好是要出人命的！”那大夫额头上青筋跳的欢快。
“师父，我知道，可是那人腹部伤得太重了，”那徒弟还在努力辩解着，“再好的药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且昨晚同行的那个人也一副随意的样子。”
路边几个人一听，互相对视一眼，这和杨副将的情况有些相近，都是腹部受伤，本着不能错过一切皆有可能的精神，两个看着面善的人立刻上前拱手打听。
“敢问大夫，那人可是四五十岁，头发花白，满脸络缌胡？”
大夫和药童两个人对视一眼，那大夫摇头，“不是，没见过，不认识。”
那左边的汉子一听立刻就竖着眉头，瞪大了两只眼睛，“好哇，我这就去跟官府举报你们卖假药。”
那右边的汉子拉着同伴的手，打着圆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两位别怕，我这兄弟就是个急性子，本性不坏，只是家里老爷失踪有些急躁，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说罢又长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各处都找遍了，无意中在这听见你们说，就想着宁愿找错也不能错过。”
那大夫狐疑的打量了他们一会，“怎么不报官？”
“报了，只是官府毕竟人手有限，我们想着干脆也来碰碰运气。”
那大夫喊那小药童，“你给说说。”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屋子。
那小药童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把记得的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他们出门往左走的？”
那小药童点头，右边的汉子道谢之后，拉着同伴退了下来，左边是城内，去景王府也是走左边。
几个人汇合，派了人回去送消息，余下的人沿着左边的路一路前行。
谢宁园接到消息的时候，正是午膳的时候，筷子还没举起来就又放了下去，召来人一听，跟他猜测的所差无几，不带片刻犹疑：“盯紧景王府，必要的时候直接抢人。”
又派人送了消息给叶青。彼时叶青正在用膳，接过消息匆匆展开一看，果真是赵彦，瞬间吃饭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翠苗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小姐是不是胃口不好，奴婢去蒸碗酥酪？”
“不用了，”叶青抬头冲她安抚一笑，“你也快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争取都吃完，不浪费。”
下午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吃饱哪有力气，因为赵彦那种人影响胃口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