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叶青睁大一双杏眼，神色认真，盈盈水光潋滟其中，“王妃认识这字迹吗？？”
“不认识！”白月莹想都不想一口认定。
叶青：“咦，侧妃不认识嘛，我还以为侧妃知道呢。毕竟这字可是跟侧妃写的一模一样。”
白月莹一脸不高兴：“王妃要知道没有证据的话，说出来可是污蔑。”幸亏她早有准备，当初写纸条，用的是左手，外人也不知道她左手还能握笔，“妾身一直都是写的簪花小楷，这瘦金体妾身从未学过。”
“哦，是吗？我记得我不曾提过纸条上的字是瘦金体。”叶青笑眯了眼，“侧妃又是如何知晓的。”
“妾身，妾身看见的。”闻言叶青笑的更欢了。
白月莹确实会左手写字，书里作者为了突显女主才气，给女主设定的是右手会写簪花小楷，左手能写瘦金体。女主登上后位的时候，长京城里的少女纷纷效仿，一时之间长京纸贵。
静静欣赏了一会白月莹脸上变换莫测的表情。
叶青：“我只当侧妃心虚紧张，毕竟那纸上也不是什么瘦金体。那只是我手写的楷体，若要真说起来，那也应该是我模仿的好。”
白月莹只觉得自己被戏弄，叶青分明就是算计好，等着她来的。“王妃到底是何意？”
叶青：“纸条的事本妃可以不计较，只是侧妃须拿出诚意来，毕竟意图谋害皇室之人，罪名可不小。”
白月莹：“我凭什么相信你。”
叶青：”你又凭什么不相信我。现在还与你相谈就已经是本妃最大的诚意了。信不信全凭你自己分辨，门在后面，慢走不送。”
叶青自饮自斟，半点不在意。
“王妃想要什么诚意？”
叶青笑的跟只偷腥的猫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对侧妃来说不难，我缺钱！”
“一万两？”白月莹惊的嗓子都变了。
“不，不，一千两，”叶青看着她，强调，“白银。”
“什么时候？”
“五天之内。”
“好。”
叶青爽快的摸出一张白纸，“侧妃娘娘，打个欠条吧！”
不顾白月莹变黑的脸色，叶青心满意足的吹干笔墨，随后愉快的拿出那张纸条，递了过去，挑眉道，“合作愉快啊。”
叶青看着侧妃沉着张俏脸，小碎步迈的飞快，只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玉荷院。
“翠苗，我们有钱了。”叶青掸了掸欠条，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小姐，我们本来就有钱，”翠苗看着傻乐的小姐，提醒到，“当初夫人给小姐的陪嫁价值不菲，后半生都管够了。”实在不用为了这么点钱高兴成这样。简直没眼看。
“那可不一样，别人的钱再少，那也是白赚的。”叶青清清嗓子，收敛了些，“我让你去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谢夫人说等合适的机会，她就把人给送过来。”
——
庆安侯府。
“世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世子不喜欢有人随意进出书房，传话的丫鬟便在书房外通报。
“知道了，你与母亲说我随后就到。”往昔清朗温润的声音掺杂了一丝边关的沙砾，变得沙哑低沉。边关五年谢宁远逐渐从一个瘦弱少年变得魁梧挺拔，与谢夫人之间也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想打破却不知从何下手。
谢宁远到荣锦堂的时候，谢夫人正等的焦急，远远看见人来，竟还有些慌乱，“快，快去把世子爱吃的菜摆上。”
谢宁远抿唇，“母亲不必每次都如此，儿子只是来陪母亲吃顿饭。”
“下次，下次不会这样了。”谢夫人勉强露出个笑容，“快尝尝这道菜，这可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一道菜。”
“谢谢母亲，我现在并无特别爱吃的菜，”眼看着谢夫人脸色越发苍白，谢宁远连忙补救，“边关条件艰苦，这些菜在边关极为难得。”话落，谢夫人神色突变。
杨妈妈急忙上前缓和气氛，“前些日子，景王妃派人传信来，说想借几个人盘点嫁妆单子。”
谢宁远：“我既已答应叶朗照顾他的妹妹，便该履行诺言，人手的事，还请母亲多多费心。先用膳吧。”
席间谢夫人屡次想开口，最终还是放弃。用完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歪倒在杨妈妈身上，“他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可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当年侯爷战亡，只余我们孤儿寡母，谁都能来欺负，谁都觊觎，是我太心狠，逼着宁远担起侯府重任，战场上凶多吉少，宁远也从来不诉苦，可是我心里好难受，是我做娘的太无能。”
“夫人，世子只是面上冷了些，心里不会记恨的。”杨妈妈轻声宽慰着。
荣锦堂外清风吹过，带走一地枯叶，露出底下暗藏的嫩芽，充满勃勃生机。
最近天气转好，太子妃便发了请帖请各家夫人前来赏花。
叶青也在受邀之列，只是她不太感兴趣，后来翠苗说，宴席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吃食，如此叶青才提起几分兴致。
等到了那一天，叶青看着翠苗挑出来的衣服首饰，只觉得头大。衣服倒还好，只是这首饰，一旦带多了，份量就不会轻。
叶青拒绝了翠苗一心要让自己大放光彩的好心，只挑了些不出错的首饰。
太子妃名义上办是赏花，实际上却是为三皇子选妃，各家夫人带着自家盛装打扮的女儿一同出席。叶青懒得理会这些，反正与她无关，她来只是想吃好喝好。
不过她不惹事，事总来找她。历来赏花宴最不缺的就是才子才女吟诗作对，叶青一再表明她只会吃喝玩乐，不通笔墨。总还有人不识趣开口就会带上她。
“景王妃，我有一首诗想请王妃指教指教。”头戴珠花的小娘子站了起来。
叶青摇头，坦坦荡荡道：“我不会。”
“景王妃，那小女子有一上联，想请王妃对个下联。”
“不会。”叶青麻木了，都说了不会，还来，这是看她好欺负，所以都想来试试吗？她本来就不是个正宗的古人，更别说书里写原身不学无术，跟哥哥叶朗可谓是两个极端。
“想来叶家只叶朗一个文人，余下皆是武夫，粗鄙不堪！”
“那可不一定呢，或许那叶朗也只是徒有虚名，呵呵呵。”
……
挑起话头的、接话头的几人，掩面笑做一团。
叶青丢下吃了一半的八宝鸭，抬起头眼神凌厉的看了过去，只是嘴角沾上的酱汁削弱了几分气势，中间绿衫衣服，眉间有痣的小娘子，毫不畏惧的瞪了过来。
叶青接过帕子擦擦嘴，而后笑出了声，“诸位家教就是如此吗！当面议论别人家的事，恐怕比乡间田野里的长舌妇也好不了多少，各位家里长辈，就是如此教养的规矩？若真是如此，只怕也是徒有虚名，什么清流世家，浪得虚名。”
席间细碎的声音戛然而止，太子妃出来打圆场，”今日请诸位来只赏花，不做他事。”
那绿衣小娘子站起来，行了一礼，“太子妃娘娘，今日可是景王妃先出言不逊。我们家教定不如叶家，毕竟叶家教的可是通敌叛国。”
叶青：“眼见不一定为真，小娘子不要风大闪了舌头，以免日后想起今日要羞愤欲死。”
“我总比缩头乌龟强，叶青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番。”
“你想比什么？”
“就以冬日雪景为题，你我各自做诗，谁先做不出谁就输？”
“不如何，我只怕你不敢，若是你输了？”
“若是我输了，我向你赔礼道歉，若是你输了呢？”绿衣小娘子信心满满，明珠公主告诉她，景王妃就是一个草包子，还让她务必在今日给她一个教训。
叶青：“若是我输了，我跪下来认错。你敢不敢去叶府门前，大喊三声叶将军威武？”
“有何不敢？”绿衣小娘子不顾旁人的拉扯，昂着头应了下来。
等她重新坐下来，才发现自己答应了什么，叶将军通敌叛国乃是陛下裁定，她去叶府门前喊叶将军威武，是怕活的太久吗，绿衣小娘子惊出一身冷汗，更加坚定了此番只能赢不能输的决心。
园外恰逢太子带人路过，太子妃索性派人请太子来做见证。
“景王妃与杨家小姐两个人以冬日雪景做题，比谁做的诗多。”来请人的丫鬟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太子妃请太子前去做个见证。”
“小孩子玩闹……”太子话才说一半。
谢宁远：“去看看。”
“那就去吧。”太子依着谢宁远的意思。改了口，只是这人素来冷清，何时对这无趣的东西感兴趣，。
外男终究不好办，太子妃命人在亭子里挂上围帘，请太子入座。
“请。”那绿衣小娘子此时倒是有礼了起来。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叶青一开口，便听得对面传来轻笑。
“这可不就是打油诗吗？”有人开了口，就有人附和。一时之间嘲弄声渐起。这要是换了别人，只怕心态要崩，可惜叶青不会。
“呵，我倒是觉得颇有些意境。”亭子上有人开了口，底下声音小了些。
太子一脸打趣的看向谢宁远，“今日这般行事可不像你啊。”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对面的小娘子们渐渐坐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叶青始终一副淡淡的表情，作为一个文科生，她最爱的就是唐诗宋词。原身会作诗，她不会，但是她会背。一直忍让，对方却还咄咄逼人。
绿衣小娘子额头逐渐沁出汗珠，捏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着叶青，她不能输。若是叶青答不出来，她就赢了，她已经做不出来诗，这是最后一首，成败在此一举。
叶青迟迟不开口，只面无表情的盯了回去，看到对面小娘子脸上焦虑的神色逐渐消散，才微微一笑，缓缓启唇：“……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沉默片刻，无人应答，太子开口：“还有吗？”
绿衣小娘子面色苍白，求救的眼神看向人群中，半晌无果。白着唇道：“我认输。”
叶青顺着绿衣小娘子的视线看过去，是个貌美的小娘子，看衣裳首饰还是个富贵人家的，视线上移，却是一张熟悉的脸，跟景王赵彦有八分相似。
叶青悄悄呼出一口气，“我要你向我哥哥道歉。”原身或许真的是粗通文墨，但是，叶朗是真的天资聪颖。
围观看好戏的人露出惊疑的神情，不敢信叶青就这样算了，往昔叶家还在，叶青总是最恣意任性的那个。
“下次别再造谣了，”叶青想了想又添了句，“谣言止于智者。”
“好一个谣言止于智者，”亭子里的人抚掌，“虽然叶家败落，可叶家祖上功勋是实打实自己挣来的，若是有不服的人，也可自己去试试，仰仗着家里人，在这欺负人，可就有辱斯文了。”话虽不重，却是不亚于在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谢宁远：“叶朗如何，还轮不到你们来污蔑，连中三元，陛下亲封，有不服的去找陛下。”
绿衣小娘子脸上又红又白，含着泪道歉，有几人打哈哈着圆场，只是今日这气氛已经不适合再赏花了。
“太子妃娘娘今日多有打扰，”叶青福了一礼，“我先行告退。”赢了又如何，索然无味。
短短一年，人能记住的也只是叶家的罪，此前的所有一切全部被抹杀，真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