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兽帝国篇 8、阴影
城主府招待狩猎者与雇佣兵团的晚宴过去十日之后，幻梦国度的北境结界被宣告攻破。
六大黑兽帝国的异种军团大举压进，集结于距离“宝石温泉”之城只有十数里的北方驻扎，随时可能发起攻城。
在此之前，更多雇佣兵团，以及西大陆六王国在内的其他小国，都派驻了援军，入城协防。
考虑到一旦黑兽帝国发难，“宝石温泉”之城首当其冲，另外六城也随时准备支援。
七城的城墙结界防御，远比北方边境的结界要更加坚固，黑兽帝国可能也在从长计议，不急于强攻。
七城随之开始实施宵禁政策，战乱的消息传开，城内的每一个居民，都感到了危险的预兆，气氛无比压抑，人人自危。
在城墙的边缘，北风拂过，甚至可以嗅到一些来自异种魔物的浓厚腥臭气息，邪恶而诡异，带给人犹如实质的不安。
而事实上，危险也确实已经悄然侵入城内，无形扩散。
越来越多的居民无故失踪，没留下一点痕迹，却又在次日诡异出现，安然无恙，但对失踪期间的经历一无所知。
城主府自身的超凡力量无力查出源头，遂委托所有狩猎者调查城中的危险。
“白织大人，在传奇狩猎者的带领下，城主府那帮饭桶终于是锁定了造成居民短暂失踪的原因，那是一种名为‘阴影之刺’的诡异存在。”
窗外是花瓣片片飘落的庭院。
杨诗凝一身纯白睡服跪坐于桌前，一边沏茶一边介绍得来的情报。
同样穿着紫红色睡服的白织将嘴里的糕点混着茶水咽下，“嗯”了一声，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她如今虽登临真神之位，身兼旧日强大位格，但却不是那种有着“全知全能”之权柄的神灵，无所不知晓。
杨诗凝缓缓添满白织的茶杯，凝声道：
“那‘阴影之刺’数量难以计数，隐秘于阴影之中，无形无色，平时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好像与阴影融为一体。”
“但只要活物靠近，就会突然活过来吞噬血肉，连骨头都不吐，初步推测是黑兽帝国所为，却不知是何人布置，又如何不被守卫发现的。”
“城主府已经发布公告，要求所有居民和将士都小心阴影，夜晚入睡更是要灯火通明，不能让留给阴影欺身的可能。”
“至于‘阴影之刺’的处理方式倒是简单，使用‘光辉’领域力量可以有效使其无所遁形，再使用封印类超凡物品关押，或者施展‘净化’类的法门超度……”
杨诗凝说到这里顿了顿：
“可它们就宛如夏天的蚊子，下水道的苍蝇，怎么也除不尽，似乎有个总的源头还没找到，包括最初的布置者。”
阴影之刺……
白织默念着这个名字，明白城主府还没来报复自己的原因。
眼下外有强敌围城，内有诡异作乱，稍有不慎就是彻底倾覆的下场，根本无暇顾及她这个暗中谋害子女的凶手。
前段时间，城主府甚至派大臣来跟她交涉，询问她与“幻梦境诸神”的关系，以及“诸神”是否有意阻拦帝国的入侵战争。
白织的回答是：
“没什么关系，至于‘诸神’在信函之中说了什么，也无可奉告。”
大臣最后只得面色铁青地离开。
“有关‘阴影之刺’的事你们不用管，让城主府的人操心便是。”白织放下茶杯叮嘱道：
“只要‘黑夜符咒’在身，任何邪祟诡异都不可能敢近你们的身，另外……等会咱们晚饭要去的餐馆订好了吗？”
杨诗凝乖巧点头：
“都订好了，结合路程和宵禁时间，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早去早回。”
当白织一行刚离开房间，便听到旅馆大堂传来嘈杂的声响，甚至有灵力波动传出。
穿过走廊，来到典雅宽阔的大堂。
可以看到老板娘诺拉夫人被一群暗精灵女仆保护在身后，与不少狩猎者与守城军官对峙。
门口则挤满了围观的普通居民，被守城士兵拦截在外。
“怎么回事？”
身穿水绿长裙的杨诗凝上前，不输于水晶级狩猎者的气息扩散开来，目光盯着狩猎者之中为首的西恩。
她看出这些狩猎者和军官似乎在为难诺拉夫人。
“神使大人？”
西恩看见白织的瞬间，眼睛一眯，旋即换上讨好的笑容：
“城主府怀疑这位诺拉夫人与黑兽帝国勾结，是她将‘阴影之刺’带入城内并扩散，包括这些暗精灵都逃不了干系，要关押起来送城主府审问。”
忌惮白织的手段，西恩接着解释起缘由：
有人看见诺拉夫人在巷口引诱路人进入阴影处，结果自然是尸骨无存。
目击者不止一个，其中一个还是小男孩，看起来不太像被收买说谎。
尤其那小男孩看见诺拉夫人时，脸上出现的恐惧也不似作伪。
杨诗凝征求的目光看向白织，眼下证据确凿，诺拉夫人似乎确有嫌疑，但她始终觉得不对劲。
“这两天我从未离开过旅馆，何来引诱别人靠近阴影的说法？所有女仆都能为我作证。”
诺拉夫人摇摇头：
“我相信城主府不会冤枉我，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请你们不要为难我的族人，让她们留下……”
不等诺拉夫人说完，守城军官便催促道：
“好了！现在我们立刻就要押她们回城主府审讯，任何阻拦和反抗都将被视为与城主府作对，背叛七城，通通闪开，可别逼我们用武力。”
说话间，他眼放绿光，贪婪地在诺拉夫人和众多暗精灵女仆的美丽身段上来回扫视。
其他的将官与士兵也好不到哪去。
黑兽帝国的危机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长期的精神高压之下，急需一场发泄。
——战争时期士兵的精神状态从来都是一个问题，尤其是没有信仰和凝聚力的军队，甚至可能发生哗变或炸营。
恰好眼下这个机会绝不能放过，暗精灵的滋味可不是一般人有幸能尝试的。
只要能将这些暗精灵押回城主府，如何审问，如何定罪，还不是他们将军一句话的事情？里面发生什么，外界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等那些权贵享受过了，他们也可能跟着喝一口汤。
——越是动乱的时代，人类高层的腐化堕落也越是可能不加掩饰，更需要某些肮脏的手段来安抚、犒劳手下。
西恩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神使……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劝你最好不要走到七城的对立面，否则就算是梦貘也保不住你，你应该不会想多管闲事吧？”
这个时候，白织轻轻摇头，终于开口：
“城主府真是一群废物，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阴影之刺’真正的特殊之处，照你们这样胡乱抓下去，不用帝国军团攻进来，城内便先大乱了。”
被这般当面侮辱背后东家，西恩与诸多守城军官皆是脸色骤变：
“你说什么？！”
白织淡声道：
“既然‘阴影之刺’会吞噬活物血肉，为何有些人在失踪后可安然无恙归来？”
西恩沉着脸回应：
“这点确实还不清楚，那些重归者经过检查，没有任何被诡异影响或附身的痕迹，但保险起见，目前都被集中看守。”
白织微微颔首：
“还不算太蠢，重归者实际是一颗颗定时炸弹，他们由‘阴影之刺’重塑而来，几乎没有差别，但原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而‘阴影之刺’的力量来源是一位极高位格的存在，奇诡无比，以城主府的实力，想要查出重归者们的异常，还是差了些。”
“但重归者被控制，能吞噬的活物减少，这些诡物不得不另寻办法来杀人，比如伪装成未被它们吞噬，未失踪过的活人，来引诱他人进入阴影覆盖范围。”
“目击者所看到的，应该就是被‘阴影之刺’复制，伪装的另一个诺拉夫人。”
“这也正合暗中布置者的心意，希望以此让七城陷入猜忌和混乱。”
白织说到这里，一个粗犷声音插入进来：
“真假且不论，你怎么知道这些？”
西恩与一众守城军官看见来者，纷纷恭敬弯腰，让开一条道路，呼唤他为：
“炎之圣者”。
朝白织走来的人影极高，足有3米，堪比一般的兽人族，赤红的头发与眉毛，暗红尖锐的铠甲，凌厉炙热的气息让他格外引人瞩目。
“我没有义务向你们详细解释。”
白织云淡风轻道：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相比于重归者，那些伪装者更好识别，由于没有吞噬过原主而强行塑造形体，它们的皮下没有任何血肉，有的只是阴影一样的物质。”
高大的“炎之圣者”意外地看了白织一眼，没想到对方口气如此之大：
“你的推测我会禀报城主，若是真的自会有赏，现在，你可以让开了，我们也许会考虑你的方法来检验她们是否无辜。”
而更让炎之圣者吃惊的是白织接下来的话：
“她们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你们可以走了。”
听意思，她的权威还要凌驾于城主府之上，简直匪夷所思。
“这位客人，谢谢你的好意，但为了妾身和族人得罪城主府……实在是不值啊……”
诺拉夫人叹了一口气，心中既期待感动，又担忧害怕，十分矛盾。
下一秒，白织玉手轻轻一招，数根细微的纯白丝线弹射而出，缠上大门外一个女子的身影，将她瞬间就拖拽到了大厅之内。
不顾女子惊恐表情与挣扎动作，雪白丝线表面闪烁了一下，便骤然锋利起来，刹那间就将女子身体肢解成数十块。
切面光滑无比，削骨如泥。
受此刑罚，女子竟然没有死去，兀自惊恐失语地望着白织。
更诡异的是，她的肉块内没有一滴血液，也没有一点粉红的肉色，仅是充满灰蒙蒙的阴影。
“这就是你说的伪装者？”
炎之圣者瞳孔骤然一缩，他从未见过这种诡异力量。
同一时刻，西恩站出来指着诡异肉块，冷哼道：
“倒是有些手段，但如何证明不是你的自导自演？”
“不管怎样，这些暗精灵按照城主的命令都必须带走，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哪怕你真是所谓的神使也不行！”
看来这段时间城主府内聚集的超凡力量不少，以至于更加自信，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变化……
白织念头闪过，莹润的唇角不自觉微勾：
“哦？如果我今天非要阻拦呢？”
靡靡话音传递间，大量肉眼无法看见的，灵性直觉都难以预警的致命病毒自她周身浮现，并伴随着诱人的香风徐徐吹拂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