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张隋没完成的事,我来
太阳耀眼的时刻过去了,日薄西山,暮光照云,留下一道红霞。
黄昏时,张青令拖着残腿这才回了村子,他站在门边敲了敲,“卿姐,我回来了。”
陈卿正望着手里的纸鸢出神,回头看他赶忙起身说:“敲什么门,回来就赶紧进来呀。”
陈卿看见他身后空无一日,心里空落落的,神情失落难掩。
“对不起…”
他低着头愧疚地说道。
她却强挤出来一个笑脸,擦了擦眼角的泪,假意轻松地说:“没事儿。”
他走路有些不稳,刚迈进屋,陈卿就低头瞧见裤腿上殷红的血。
陈卿赶紧扶他坐下,“你这是…”
他云淡风轻地开口:“小伤而已,之前在林里又遇到那几个人了,不过,他们不会再来了。”
“如此想来,承之怕是也被他们害了。”
她面色很是不好,仅仅一日,像是苍老了许多。
他抚着陈卿的脸庞,试探地问:“你,还在想他吗?”
她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纸鸢,纸有些泛黄,上面画的燕子却依旧灵动。
“那天,承之穿着干净的新衣服,他的脸被风吹得很凉,我还特意给他加了衣服。
那时候的白城很冷,湖面的冰也冻住了,他喜欢雪天,总是跑到雪地里,直到天黑才回来吃饭,我唠叨他,他从来都不听。
每次到了开春,他都埋怨雪又开始化了,我那时候为了逗他开心,买了个纸鸢陪着他。
他是个知足的孩子,不过一个纸鸢,就足以让他开心很久。
后来,马荣会经常回来摔东西,他说他要保护我一辈子,总是挡在我面前。有一次受伤很重,我当时看见他头上一直流血吓坏了,他傻笑说自己没事,明明痛坏了,还总是装作坚强,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爱玩,可惜,还没等到今年的冬天,希望那边也会下雪吧…”
她嗓音轻缓,眼里泛起泪光,没说些伤心难过的话,只是默默谈起儿子的过往。
马承之不在了,但每一幕都在脑海里无可替代,每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她都记得。
在她心里,承之一直是个坚强的小男子汉。
张青令就那么不急不躁地静下心,一点点听着她轻轻诉说。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看着陈卿。
这明明只是个捡来的孩子啊…
他被两人的感情深深震撼住了,母子之情是平淡中的微光,像是小桥流水,温润无声,动人心弦。
陈卿忽然从回忆里抽身,轻叹一声,看着他无奈地笑了,“抱歉,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外边的天黑了,再也等不到儿子的身影了,她起身一边切着菜,一边抹着眼泪。
漆黑的夜里,借着灯光,远远瞧见低垂的柳树,远处是无尽寂寥的夜空。
这顿饭,陈卿手忙脚乱地忙了很久,张青令忽然站在身后开口道:“以后,我陪你。”
陈卿低头停下了手,眼泪瞬间滴在地上,嗓子噎得太紧,她说不出话,只是继续切着菜。
在白城外一个偏僻的村子里,马梁去见了父亲,依旧是熟悉的铁铺,院子里有些乱,他帮着收拾了会儿才进门。
马枭打着铁知道他来了没说话,马梁站在门边也不言语。
静默许久,马枭终于撂下了锤子,他上前解下了马梁腰间佩戴了许久的绳镖。
跑江湖的没有件像样的兵器怎么行,马枭转身摸出了一件新锻造的流星锤,递给了他。
短柄上连着铁索,铁索另一边坠着一个浑圆的钢球,相比之前的绳镖,这流星锤重达六十斤,威力自是不容小觑。
一片肃静中,马梁接过了流星锤,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这是张青令让我带给你的,他说张隋一生没做到的事,他来完成。”
马枭一时间没明白,只是接过木盒后转身又抡起了铁锤。
马梁转身刚要走,到了门边却顿住脚步,回头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等他。”
他漠然说完,马梁没再说什么,一道黑影划出便消失在山林中。
那日马枭忙到了天黑,直至第二日清晨,他起身才想起桌上放着的木盒。
他打开后用手摸着,是枚药丸。
脑海里回想起马梁昨日的话,他糊涂了,服下去后,发现并没什么不同,于是,也没放在心上。
可当他站在窗边如往常般感受着凉风时,阳光透过眼前黑带,光感似乎比平常要亮得许多。
他一惊,恍然大悟般取下了眼前黑带。
刹那,他看直了双眼。
远处的山林墨绿,天空湛蓝,阳光在树梢间晃动,抬头,原来是那么刺眼。
那一日,他站在窗前,看见了日出日落。
窗外红日西斜,没变的依旧是那张麻木不仁的铁面,只是这时眼中忽然就淌下两行泪。
曾经,张隋照亮了自己枯燥的生活,如今,张青令又让自己的眼前变得清晰明亮了。
世上岂有逆天之术,马枭隐隐猜到了,张青令这是将回天丹赠与了自己。
很快,他从难以言表的激动中决然抽身,在眼前又重新系上了那条佩戴半生的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