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世间最难抵是温柔
白城一时间传遍了这场空前绝后的战斗,而这消息也飘到了俞天瑞的耳朵里。
俞天瑞在房间里知道了左浪的死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既然两人恨入骨髓,为何就是不肯置对方于死地。
世人皆知白十七举世无双,张青令顽皮赖骨,看似互相敌对,可有些只能放在心里的隐秘情感,是外人不能知晓的。
俞天瑞这时得知江湖四门派都在追杀张青令时,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自有人替自己解了这口恶气。
他越想越美,或许现在唯一还没得到的,就只剩下晴珊的心了。
午后,一缕清风吹进了窗,江瑜睁开眼,模糊的瞧见这熟悉的房间,自己怎么又回了客栈?
她一下惊醒坐起身,看着马枭站在窗边,她翻身便下床,厉声质问道:“张青令呢?”
马枭吹着风,没转身,“走了。”
她气得一把揪住了马枭的衣领,眼里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说:“玄烛死了,王震豺也死了,你呢?你就眼睁睁看着他逃走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伤势太重,再耽搁一会就没命了。”
她甩出剑便架在马枭脖子上,“别找借口,抓不住他,回去也是一死!”
“该出手时我自会出手。”
马枭言语里没有半点情绪,江瑜收了剑,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青令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陈卿为他上了药,擦拭了脸颊上的血迹。
忽然,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娘,你救他干什么?”
陈卿皱了眉头,“承之,你怎么回事,若不是他,咱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马承之撅嘴说:“他可不是好人。”
她板着脸问:“那我问你,他对你怎么样?”
马承之想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开口:“不怎么样。”
“嘶,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陈卿气得起身就要打,这时,张青令忽然醒了,伸手拽住了她。
“卿姐…这是哪儿?”
陈卿扶他坐起来,递了杯水,“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了,放心,一时半会儿,他们不会发现的。”
他靠在床边,失落地感叹:“可惜了何老头还有荷花…我这种人,不值得他们为我赔上命。”
“怎么会这么说,一直以来,你为我们付出那么多,把我们当家人,在我们心里,你从来都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她声音中是无尽温柔,张青令看着陈卿永远岁月静好的模样,不知不觉地入了迷。
从未听过肯定的他,此时心头一颤,原来自己也是有人在乎的。
陈卿看着他发傻的脸笑了,“说起来,你拿刀再早,也不过是个孩子,累了,我们就歇歇吧。”
“卿姐…”
张青令喃喃着,看陈卿在灶台前又忙活了起来,那一刻,他真希望自己就是个平凡人,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
过了一会儿,陈卿端了一碗杂粮粥,她轻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递到张青灵嘴边。
“慢点,小心烫。”
他被照顾得不太习惯,愣了一下,接过来说:“谢谢,我自己来吧。”
他看着碗里的粥,心头一颤,尝了一下,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那个清贫而满足的儿时。
“这是杂粮粥?”
陈卿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啊,还没来得及做别的,我忽然做这个你是不是不爱吃?”
他连忙摆手,笑着说:“哪有,我以前就爱喝杂粮粥,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还能尝到。”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想吃,说一声就好了…”
张青令低着头,将一碗粥喝了个干净,他看着陈卿忙活的身影,身上的伤口也忽觉不痛了。
马承之趴在门外,将两人看得一清二楚,他气愤地跑走了。
这次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王震豺一刀震得五脏六腑都快破裂,若不是靠白向阳的内丹撑着,张青令怕是会当场毙命。
今日这响彻白城的一战,他透支了太多力,如今,像是个武功尽废的人,躺在床上,连握拳都觉得无力,只得慢慢修养。
午后,趁着陈卿出门,马承之透过窗子看见张青令正盘腿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似乎在又在练功。
马承之知道张青令练功时总是全神贯注的,听不见外面声音,而且他如今面色苍白,正是身体最虚弱之时。
他恨意涌了上来,一下推开了门,果真,张青令两耳如聋,没有半点反应。
拿起靠在床边的朝霜,他一把抽出了刀,刀身银亮,可惜,很快就要让它见血了…
在脑海陷入虚境的张青令,忽觉眼前景象破碎,两眼发黑,他猛然惊醒,头顶生汗。
像是场噩梦惊醒,他刚觉得心有余悸,就瞧见一把刀朝自己捅了过来。
刹那!他伸手一把握住了刀刃,顺着指缝淌下了血。
朝霜雷气缠绕,使得刀伤愈痛,沾染上羽龙毒,更是顿时在掌心侵蚀去了一层皮肉。
马承之见他神情痛苦,他撑不了多久了,手上更是使劲。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马梁破窗而入,一脚踹开了马承之。
陈卿这时刚好回来,进门看见这幕,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青令强忍着痛,手掌瞬时发黑,吞蚀的快要见骨,他满头大汗,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整条手臂更是抖得厉害。
陈卿看着坐在地上的马承之,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承之眼里一下泛起泪光,撇着嘴爬起身,委屈地躲到她身后,带着哭腔说:“娘,他自己划伤了手,这个人还踢我。”
马梁被他说瞎话不眨眼的本事震惊了。
即便是常年冷脸的马梁,此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气地想杀人。
“你!”
眼下,马梁不再去与他计较,赶忙掏出了驱毒粉,涂在张青令手上。
毒总算是消了,但皮肉却非一时能生。
羽龙毒,世间致毒,血参粉这时也仅仅能暂时止住血。
马梁低着头,这时心中无尽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张青令放下了手,用力压制着颤抖,困难地开口:“我没事,朝霜跟我心意相通,这毒要不了我的命,不必再管我了。”
话虽如此,可陈卿看见地上掉落的刀,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没事,不小心划的。”
陈卿有些心生疑惑,见马承之这时候跑出去了,她才缓缓说:“其实,承之并不是我亲生的。”
他听罢一下怔住了,“什么?”
“我与马荣会成亲十年,从未有过肌肤之亲,那日他不知从哪里抱了个孩子回来,我那时才明白,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抵住外人的流言蜚语。”
陈卿神情低落,谈此有些忧郁。
听完,张青令震惊之余还有些欣喜,“那…承之知道吗?”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来对待,承之很依赖我,不过,很多时候,太难管教,若是有得罪的地方,你尽管说好了。”
他温柔地笑着,“没关系了,承之还小嘛,早晚会懂事的。”
陈卿听完便放心了,转身又在院子里忙活了起来。
马承之跟在她身后,“娘,那个张青令他欺负我,能不能别让他住在这儿啊…”
“他之前抢过我糖葫芦,我还亲眼看见他去别人家偷东西,他就是个贼!娘,你对他这种人那么好干什么。”
“马承之,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他是不是贼都不重要,他对我们好,这就足够了。”
马承之在院子里追着陈卿说了不少坏话,张青令却靠在门边听得清楚。
为了让陈卿离自己远些,他竟然不惜编些莫须有的瞎话,即便陈卿不信,但心中难免也会对自己另眼看待。
这是世上唯一对自己这般好的人了,自己绝不能再失去她,张青令这么想着,握紧了手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