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复仇
深夜里，张青令待四人回去后，他回到了茅屋，虽残破一些，但好歹有个栖身之所。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自己被四派的人盯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正在他陷入迷乱思绪之中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一下起身，胸前伤口痛得他险些叫出声来。
“令弟！”
陈卿进门赶忙扶起他。
张青令见到是马梁和陈卿母子，瞬间安了心，“你们怎么来了？”
马梁冷静地说：“那四个人肯定会去宅子里搜查，现在哪里都不安全。”
他看着陈卿想起院内两人，激动地问：“不对，何老头和荷花呢？”
“我去找过了，他们不肯走。”
“什么！那岂不是…”
他听完瞬间站起身，顾不得疼痛，就要往外走。
陈卿拽住他：“别冲动，你伤还没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大不了就一死。”
说着，他眼神一转，认真地看着陈卿说：“但你不一样，你不能再跟着我受罪了，医馆里还有些银子，以后带着承之好好过日子…”
陈卿听完十分平静，语气仍旧温柔坚定，开口说：“我不是一个贪利忘义的人，我的命是你救的，跟着你，是死是活我都愿意。”
“可是…”
陈卿笑吟吟地调侃：“我还得给你做厨子呢。”
张青令不再说什么，看着陈卿，他又燃起了希望。
只要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他就永远不会低头。
清早，张青令睁眼时，身前的伤在被昨夜马梁带来的血参粉擦拭后，已经愈合了。
他二话不说，提起刀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
“回家。”
马梁和陈卿看他坚决，没再多劝，也随之一并去了。
城中只有几户人家冒出了炊烟，清晨的街上零散的走着几个人，空气沁人心脾的凉，一道黑影划过，惊起树上三两鸟雀。
等走到了宅门口，张青令彻底傻眼了。
大门上横着巨大的砍痕倒在地上，院子里的房屋已经倒塌成一片，到处都是零落着的瓦片。
眼前的景象似乎深深刺激了大脑，他疯跑进去，刚跑几步就看见了倒在院子里的荷花。
他不敢相信，眼瞳不停颤抖着。
荷花身前一道极深的砍伤，背后大滩的血迹已经干了。
张青令知道荷花最怕疼了。
那个不小心割破手指都会哭一阵子的人，如今却血肉模糊。
“你走啊…我不值得你留下啊…”
他跪在地上抱着荷花，滚烫的泪止不住地滴落，脸颊冰冷的像是冬天的雪。
张青令擦了擦泪，轻轻放下了荷花，他继续往前走着。
“何老头…”
何林子躺在一片倒塌的房屋中，满脸满身都是血，而脖子已经快被砍得断了，只微微还连着些皮肉。
当他看见院里玄烛的尸体和稀碎的紫竹萧，他仿佛看到了何林子殊死一战的背影。
晨日初升，阳光照在翡翠扳指上，绿得清澈透亮。
马梁已经料到了结局，但从不曾想过事情会发生的如此惨烈。
陈卿站在院子里看着张青令一动不动的背影，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哟，还真把你等来了啊。”
从门外跳进来三个人，王震豺抡着砍刀，眼睛瞪得浑圆。
张青令跪在何老头面前双目失神，他撑着刀，缓缓起身，再转过头时，那是一张面红筋暴的脸，看见王震豺那刻，红了眼睛似乎吞噬着一切。
“啊…”
王震豺一声惊恐，原本漫不经心，可忽然对视这一刻，他吓得眼瞳急剧缩小，后退了两步，不禁泛起一身凉意。
他忽然想起什么，往旁瞥了一眼，发现马枭面无表情地站在那，江瑜也正冷眼看着自己。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恢复了往常神情，扬声大喊道：“张青令，你若不随我回去，今日，你就跟他一个下场！”
“谁杀的…”
张青令从深渊走来，提着刀，手上沾满了家人的鲜血。
王震豺被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震慑住了，一时愣在那没开口。
“谁杀的！”
一声震天响的质问，愤怒凝为血般赤红充斥在他双眸中。
王震豺抡起砍刀，喝道：“我杀的！你能把我如何！”
一片肃穆萧条中，张青令立于废墟之上，他低着头，脸上阴沉的没了血色，猩红的双眼凝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荷花，还有何老头，我来为你们报仇…”
朝霜在眼前，“唰”一声，抽掉了刀鞘，周围春风乍起，地面卷起一层尘灰。
惨白的日光照在王震豺脑后，举起刀就朝他跑了过去。
他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一道光影划过，擦在他眼前，脚下的石板顿时碎成两半。
他直直伫立在那，王震豺迅速地扬手又是一刀扑过来，砍刀划过空气，刀声刺耳地划过耳畔，他一歪头，又躲过去。
紧接着，王震豺刺空那刻，砍刀还滞留在空中。他瞬间甩出一刀刺向胸膛，王震豺赶忙退后，脚下生风，滑出几丈远，他甩空一刀挥出淡淡黑雾，紧追在王震豺身前。
王震豺迫于他刀上毒液的厉害，连连后退，生怕沾上半点羽龙毒。
不过片刻，他就冲到了王震豺眼前，身后抡出一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青光斩。
王震豺举砍刀抗下后，只觉得压迫越来越强，即便是自己竟也觉得吃力。
此时的张青令冷静异常，四周被他散发出来的浓郁恐怖气息包围着，似乎有种天塌的迫感。
王震豺铆劲甩开，像是分身般，他竟然挥刀又向自己砍来，王震豺压低了双眉，眸子像是惹怒的公牛。
“我王震豺没别的本事，论外力，我便是天下无双！”
碰撞这一下，张青令心里一沉，手顿时麻的无法控制，脱手间，朝霜瞬间被卷在了空中。
王震豺往后甩了下砍刀，掀起一阵狂风。
“受死！”
趁他手里失了刀，王震豺高喝一声，持着砍刀像座大山从天而坠。
张青令立即向旁边躲去，这一刀似霹雳打在地面，“轰”一声，地面砸出一个大洞，他被震得滚落在一片烟尘中，伸手握住了朝霜。
一声巨响，废弃的宅外忽然站满了人，抻着脖子看去。
江瑜一愣，不知何时，外面围着不少人群，七嘴八舌地对里面指指点点。
“那人好像是张青令，他不是死了吗？”
“快来看，张青令还活着…”
“这种人居然还活着，真是天道不公…”
外面的闲言碎语传进了张青令耳朵里，他缓缓从浓尘中站起身，没有怨言，人们说得是对的，而如今，他只得去用一生赎罪。
他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巨坑，王震豺在眼前喘着粗气，力气大得恐怖，犹如一头远古冲撞来的猛兽。
王震豺傲气地昂着头，抡起刀舞向他，刀刀力大无穷。
他不停躲着，身后石板震得乱飞，不断传来巨大的轰声。
不能再躲了，他刚转身，王震豺显然料到了他已无路可走，这一斩使出了浑身力气。
在场的人看见这幕无不触目惊心，陈卿脸色突变，眼睛直直盯着那翻滚的烟尘。
地面深陷，石板碎成粉末垫在了张青令身下，坑中他身前血肉模糊，脸庞沾满了尘灰和血渍。
他躺在坑中，口中涌出鲜血，奄奄一息。
他双眸涣散，鲜血顺着额头淌了满脸，胸前不住起伏着，似乎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