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魔瞳
“宋映瑄，你敢！”
黑衣少年被定在原地，暗金魔纹忽闪，蓝眸中浮上几分难见的恐慌，“再过来一步，本尊当场爆体，同你鱼死网破！”
“自家师徒，说什么呢。”
仙君提着一件艳红裙装，笑眯眯看向他。
先前挣扎无果，季如骁倒是乖乖化了少年体，未转身便被定在原地。
仙君绕他看了两圈，少年魔尊只到他肩头，脸倒是俊俏，只是单眉目就与成体有五分像，再加上那股看什么都不屑的欠揍劲儿，任谁都能认出他小号季如骁。
宋映瑄先前就想到这一点，让璞煦去找宗门交好的女弟子借了套裙装过来，要好生给他伪装伪装。
“娇娇，听师尊一句劝，都是为了你的筋脉，听话。”
季如骁黑着脸扭头，宁死不屈，“别这么叫本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宋映瑄，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癖好，逼人做这种事……简直恶俗！”
原本还好声好气哄着，听他这么说，仙君一挑眉，衣裳展开，朝他比了比，“说对了，本君就是恶俗，就想把你魔尊大人扮成小姑娘，你待如何？”
“……无耻！”
宋映瑄扒他衣服，“嗯，无耻，别害怕，设了结界，没人看。”
“你的结界设跟不设有区别？”
“别逼我放人进来围观你。”
“……”
折腾半天，勉强套好了，裙装上不少轻纱丝带却又不知如何放，仙君看该遮的遮住了，说：“本君把你放开，能听话吗？”
季如骁：“嗯。”
“还是算了。”
“……真能，本尊腿麻了。”
“不放，忍着。”
怎么看怎么别扭，宋映瑄又上下打量几眼，抬手散了他的头发。
季如骁发色呈墨灰，倒和本体毛色如出一辙，再加上那双蓝眸，辨识性十足。
仙君叹口气，一步步来吧。
“娇娇，现在让两个女弟子来给你梳妆，顺便理理衣裳，能注意别吓到人吗？”
“……能。”
“算了。”仙君转身，顺便将他嘴也堵上。
“……”
季如骁被按在镜前上妆，仙君在一旁看着，不时提点意见，淡粉将他原本凌厉的轮廓扫柔和，尽数盖在妆下。
选口脂时两人起了争执，仙君觉得铅朱太艳，不称他可爱的小徒弟，要更温婉的妃色，季如骁识海传音，说必须红色，否则他一把火燎了这身衣裳。
仙君惊讶：“你愿意了？”
“没有。”但是必不能合你口味。
看他难得有点妥协的意思，仙君大手一挥，解了咒法，胭脂粉黛全随他调，出门不知捣鼓什么去了。
仙君回来时攥了几棵乌黑的灵草，这边已经上好了妆，他特意嘱咐等他回来再梳发，走到镜前，刚装扮出的小姑娘长发披散，恰好抬眼看他。
宋映瑄一向喜欢温柔的，他偏扮得明艳非常，秀眉半挑，多情含娇，万千风华聚于眼尾一抹红，浮翠流丹，俏生生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听一旁弟子的夸赞，面上不显，眼底却透出几分不知名的得意。
仙君在镜前盯了他许久，将那点小嘚瑟尽收眼底，别的不说，季如骁这个人，真的很装。
他曾经问季如骁，为什么会当魔尊，他说在狼群时，族群最强者就是狼王，他打到最强，成了狼王，又听说魔族至强被称为魔尊，便一路打到魔宫，挑战前任魔尊，又守了两百年擂，将整个魔界打服。
他看中的一向是称号下面的“最强”，对名号反而无所谓，因此随意点了几个字，没想到恰巧和人撞了。
宋映瑄听他讲完就摇头，痛惜道：“你怎么不再随意点，偏偏跟本君撞，我当仙君就图这么个名号，还和人重了，实在尴尬。”
他让季如骁猜，为什么他要叫霄月，季如骁没兴趣，不猜，他就追着讲，说，“霄是玄霄宗的霄，月是拜月峰的月，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说凡入玄霄宗者都要来拜我霄……”
季如骁适时打断他，“你这样，你们掌门知道吗？”
宋映瑄：“其实都是我自己想的，你别出去乱说。”
看他望着铜镜发呆，一旁弟子提醒道：“仙君，我们能给师妹梳发了吗？”
“什么师……哦，稍候。”
仙君回神，将灵草揉碎，要往他头发上抹，季如骁反手按住他，盯着镜中黑漆漆的一团，问：“什么东西？”
将手按到一旁，仙君不理他，自顾自向发上抹，他正欲再说，宋映瑄俯身，同他一起看铜镜里那张俏脸。
“季如骁，别顶着这张脸说话。”
灵气在发间弥漫，将墨灰染成乌黑，仙君满意地拨了拨，示意弟子来梳发，自己在一边瞧着，季如骁被他看得不自在，传音道：“再看挖了你的眼。”
“再用娇娇的脸说这种话，你此生都别想变回来。”
梳发又要好久，他盯了半晌，在一旁支着下巴睡过去了。
忽听有人叫，睁眼就撞进双灵动的蓝眸，镜中人梳妆完，正站在他面前，红裙垂散，金铃声声，潋滟波光浮在眼底，看得仙君心头涟漪阵阵。
他和两个弟子绕着一通夸，身段模样到气质姿态，给小魔尊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原本随意站在一旁，夸得多了也少见地生出些局促，微微垂头，不看人。
宋映瑄又要笑他，瞥见身旁人眼睫低垂，颊边一点淡粉，不由心头一动，让人都出去，凑向前看。
季如骁如今要仰头看他，感受到身前有阴影覆下，他后撤一步，怎么也不肯抬头。
仙君弯下腰瞧他，问：“还羞着吗？”
“笑话，本尊羞什……”
“那抬头让我看看。”
“……”
“看来还是羞。”
季如骁骤然抬头，只见墨瞳含笑，藏不住其下一丝狡黠，不由一愣，没开口便被掐着下巴塞进一颗药丸。
灵力在嘴边输送，逼他咽下去，季如骁皱眉，“什么……”
刚开口就愣住了，原本清亮的少年音色渐淡，此刻婉转轻柔，添了十分娇俏。
“宋、映、瑄！”
仙君无比满意，看面前怒目瞪他的红衣少女，说：“叫师尊。”
“你做梦！”
季如骁转身，他自己都听不下去，变了音色，瞬间少了几分气势，骂什么都跟撒娇似的。
仙君心情颇好地追到他面前，又说：“还有件事，你的蓝眸，自己能变吗？”
他想也没想：“不能。”
“那怎么办？我也不能。”
宋映瑄为难，“眼睛必须要藏，遮起来又引人怀疑……要不别扮师妹，再想想别的办法？”
蓝眸闪过一丝光亮，“可以，想想别……”
“师尊！我问小黑狗了，说他们魔族有秘法，变个瞳色轻轻松松！”
卫砚此时推门进来，看房中央的红裙少女，脚底绊了一下，险些摔进屋里。
“小师……季……小……”
听他语无伦次，仙君提醒：“这是你小师妹娇娇，别叫错了。”
他立时站定，“是，娇娇师妹好！”
季如骁：“……”
“季如骁，你能变？”
“不……”
仙君冷下脸，也不看他了，漠然坐到一旁，“本君费尽心思要带你去修筋脉，你这不愿那不愿，又没什么更好的法子，明日就是品仙会，现在还要来框我。”
季如骁欲言又止，仙君手一挥，猛地将两人推出房门，“都滚，不去了，修什么筋脉，当一辈子废物得了。”
被赶出门，卫砚深吸一口气，膝一弯，当即要跪，季如骁托住他，“做什么？”
季前辈说话也是少女音色，听得他一阵错乱，说：“小师……季前辈，师尊生气要跪满三日才能去认错的……”
虽然不知道关他什么事，但先跪总没错。
季如骁复杂地看了他两眼，突然问：“你是卫砚？”
“是，前辈记得我？”
“溯川见过，柳护法也常提起你。”
卫砚倏然看他，眼底浮上惊喜，“师兄他……前辈可知师兄现在何处？”
“不清楚，只能感应到还活着。”
他松口气，“也好，师兄如此厉害，想必不会有事。”
看面前紧闭的房门，季如骁让他先离开，自己变回狗崽，悄悄翻窗进去。
宋映瑄正倚在桌前闭目养神，忽感到脚边有一团柔软，低头一看，是某只灰白小狗，正睁着汪蓝眼睛仰头看他。
又懒懒闭眼，“滚，别让本君踢你。”
狗胆包天，顺着他的腿爬到膝头，也闲适地闭上眼睛，一副睡着的样子。
看这副不要脸的模样，仙君险些气笑，拎起后颈，将他提到眼前，“季如骁，脸皮厚成什么了，真把自己当……”
对视的一瞬间，蓝瞳里闪过一缕暗光，直接将人定在椅上，狗崽化回少女模样，正半跪在他腿上，幽蓝眼瞳与他相对，魔气缭绕，在双目间流转。
宋映瑄被定住，说不出话，甚至传音也用不了，意识逐渐迷乱在眼前那片蓝。
半刻，少女眼底幽蓝褪去，缓慢洇上一层墨黑，同眼前人墨沉的双瞳交汇。
意识回笼，仙君偏过头，微微喘息，感觉识海都被魔气绕了一遭，他垂眸，看清两人现在的姿势，眼底浮上一点艳色，轻声开口：“娇娇，你要坐师尊腿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