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七海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对你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
吉留彩说得恳切,退一万步讲,就算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写出那么恶心肉麻的情书好不好,直接社死现场。还有这古怪的相亲照也是,她不记得自己有拍过这种照片,但那个脸确实是她本人。
七海建人看起来心很累,是那张连续工作三个礼拜没有周末,凌晨两点还接到主管电话的那种心累。
“我看得出这封信不会是你写的,吉留小姐。”他早在秀尽第一眼见到吉留彩时就明白这封信不是出自她手,这是一个无聊白痴到极致的玩笑,而他身边能做出这样事的人好像只有一个,“你与五条悟有什么瓜葛吗?”
“瓜葛?……唔,我是有欠他钱啦。”吉留彩不大理解七海建人这话的前后逻辑,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她摆了摆手开玩笑地说道,“哈哈哈哈哈你难道想说五条先生会无聊到把我卖给你抵债吗?”
“……………………”
“……………………”
“……………………”
喂……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沉默了?!三大串省略号是什么意思?!你们好歹反驳一下吧!还有这个共同出现的脑内剧场气泡框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个笑得格外痴呆的五条先生在里面晃悠啊?!这都什么奇怪的漫画表现形式啊?!
在巨大的沉默中,吉留彩一把捂住了脸,在被迫接受了些可怕的推论后,她立正站直向七海建人深深地鞠了个躬:“非常抱歉,七海先生,但我真的是非卖品。”
七海建人还了个鞠躬回来:“这边才是,我今天过于唐突了。”
伊地知紧接着弯下了腰:“我代表高专向你致以歉意,吉留小姐。”
“………………”这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大家都鞠躬而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要跟一波的伏黑惠,毕竟他的老师好像又不干人事了。
吉留彩见状赶紧喊停,再这么弯下去,他们这老腰到明天还不得折了。
所幸这个尴尬的误会没有继续展开,她把那封信好好地收了起来,这可是将来跟五条先生对峙的重要证据。
七海建人终于停止了持续一整天的叹气,他解开领带轻松了不少,学长行为过于狗屎,好在女方比较容易沟通。
如果他没有成为咒术师,而这也只是单纯的相亲局,或许此刻他会去向她主动要一个联系方式,毕竟从上家公司离开后,他再没有遇到过跟自己喜欢吃同款面包的女性了——可惜,那只是如果。
七海建人,打卡下班。
伊地知留在学校等待警方到来,伏黑惠被要求等等一起去高专报道说明下情况,比较麻烦的是五条悟那边要求提供一份关于他的观察日志,又是多出来的工作。总之,今天的伊地知也很惆怅。
吉留彩坐在秀尽的大门口,她揉了揉肩膀和脖子,其实现在还挺茫然的。或许她应该打个电话告诉荻野刚史,但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放了下来,这些事情由高专来做会更合适些。
伏黑惠在等伊地知处理完事情,他顺势坐在了她边上,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哪怕事件已经得到了解决,她的心情好像也没有好转的迹象。
在秀尽的校门口,已经半傻了的鸭志田被押进了警车。
“按照日本的法律,鸭志田几乎没可能被判死刑,荻野生花的死大概率会被判过失杀人,更别提那些被咒灵杀死的人,之后会被判定为失踪案处理吧。”
很无奈,但也是事实,正义很多时候并不能贯穿始终。
伏黑惠在沉默中收回了目光,他并不擅长说一些安慰人心的话。在思考片刻后,他双手交叠再次唤出了玉犬,想说等等吉留彩回家的话,玉犬可以陪在身边送一段路,毕竟今天多少沾染到了些咒灵的残秽,以防在路上引来其他东西。
他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些了。
但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身边的女人忽然转过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无辜单纯的湿润目光,夹杂此刻内心的复杂情绪,恶人无法得到该有惩罚的残酷现实,自己刚才又差点被五条老师“卖”了。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可以……抱一下吗?”
“……………………………”
伏黑惠瞬间睁大了眼睛,他应该可以冷静思考的,但脑子因为这句话带来的冲击搅成了浆糊。
安慰人的话,大概……是需要拥抱这种动作的吧?
“可……可以。”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说话会这么磕巴,身体变得非常僵硬,都不知道自己该保持不动还是该张开双臂。
结果在犹豫间,眼前那个需要被安慰的对象忽然高举手臂高高兴兴地喊出了声——
“好耶!”
然后一把抱住了跟前由他召唤出来的玉犬,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下移了视线,这个角度正好对上自家玉犬的目光,在被埋脸后塌出一截舌头呼哧呼哧的,圆圆大大的眼睛闪闪亮亮。
“……………………”
你下顿狗(zhou)粮(ling)没了。
“……汪???”
吉留彩当然不知道身后一人一狗在交流什么,只顾得rua狗了,其实之前她就好奇这样的式神狗狗会是什么样的手感。
不行了,可爱的伏黑弟弟养的狗狗也这么可爱,是双倍的可爱暴击!
她又向伏黑惠介绍了自己家的谕吉,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带着狗狗一起到她家做客。她家大猫还没交过动物朋友,他们肯定很有聊。届时再请他试试谕吉泡的茶和点心,绝对不带五条悟的那种。
“我在家等你哦,伏黑弟弟!”
在听到她的邀请后,少年那不知道为什么但比平时更加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好转。
他掩下眸子,开口轻声应了一句:“……好。”
那之后,吉留彩在玉犬的陪伴下回了家,早点回去洗个热水澡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才是正向选择。
被这样的美好愿想很快被现实打断,就跟伏黑惠推测的一样,寂静的夜晚和无人的小巷非常适合咒灵这类东西的登场。
在快到吉留彩所住公寓的时候,曾在活动室出现过的女人哭声再次响起,这次吵得就像呆在她脑子里一样嗡嗡作响。
玉犬一改刚才可爱任摸的样子,目露凶狠,对她一阵狂吠。
路边的积水映射出吉留彩的倒影,与在活动室的情况一样,那个遗留世间的诅咒再次借用了她的形象出现了。
“求求你,救救他。”
这一次,终于完整地听到了这句话。
鸭志田是引发一切的恶,但有人利用了这份恶,而充斥学生受虐后产生负面情绪的这所学校正是最好的试验田。
夜色已深,但此刻的秀尽体育馆并未恢复宁静。
“真是意外呢,竟然没有跟相亲对象去约会吗?”
说着真是意外的男人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他语气温和,笑容轻浅,如果被对方看到,大概会被再次感慨这堪称服务业标杆的亲切姿态。
而与这份亲切完全相反的是,男人身边站着一只与篮球架齐高的丑陋咒灵,一对巨大粗壮的手臂正架着绝望惊恐、浑身是伤的鸭志田。
他并没打算在这个场景下跟来人见面,而等下的场面一定会充斥着他最讨厌的猴子气味。
所以当吉留彩再度推开体育馆大门之前,男人已经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此时的鸭志田已经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记得自己被怪物追了一路,最后被押进警车。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秀尽的体育馆,还被一只更加吓人的怪物抓了起来。
在看到出现在体育馆的女人后,鸭志田的眼底出现了一丝丝希望。但很快,这份希望就跟着他被咒灵掰断的四肢一起,像鱿鱼丝一样吞食入腹。
内脏和着鲜血和秽物淌了一地,令人作呕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了开来。
“…………”
在看到这一幕时,吉留彩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巨大的悲伤充斥整个胸腔,但这并不属于她的意志。
“……小田川同学。”
然后对着那个咒灵,喊出了他原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