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迷雾重重的鹰扬驿
春水晴山，草长莺飞。
一队骏马飞驰在辽阔的草原驿路。
萧燕燕撮唇成哨，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起，她的坐骑雪花骢飞奔而来，萧燕燕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这匹雪花骢神骏异常，似乎懂得主人心意，四蹄腾空，奔驰如风。
沈冲的大黄马就有些拉胯，他挥着马鞭奋力追赶，嘴里拼命地喊着“驾驾驾”，两腿使劲夹着马肚子，大腿都卡秃噜皮了，还是被萧燕燕远远落下。
他从萧燕燕口中得知，奚王子耶律斜轸带领三万精兵征讨室韦部落，料想耶律赵三一定随军前去了。
“少了耶律赵三这个电灯泡也好。”沈冲虽然失落，但也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
红尘相伴、策马奔腾，沈冲和萧燕燕的感情仿佛初夏的气温，逐渐升高。
抚慰女真的使团向北走了半月，一望无际的草原渐渐减少。
越接近女真部落，峡谷高山也越多。
红日偏西，一行人终于望见了女真与契丹之间鼎鼎大名的驿馆——鹰扬驿。
出来迎接的驿丞叫做黄侃，是一个精瘦的汉子，五短身材，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晚饭的时候，沈冲从黄侃口中得知，由于女真每年都要进贡大量的海东青，这条驿道又被称为“鹰途”，是女真通往契丹的唯一通道。
距离驿馆十里之外，有一处险要高山，名叫鹰愁岭。
传言这山高逾百丈，苍鹰也难飞越，因此得名。
鹰愁岭道路曲折难行，最窄之处被当地土人叫做老鹰嘴，仅容一人一马通过，稍有不慎，就会坠落深涧，摔得粉身碎骨。
女真停止进贡，跟这崎岖难行的鹰愁岭有着极大关系，因为这条路——断交了。
黄侃给两人斟了酒，两只小眼睛眨了几眨，张了张嘴，并没有说什么，又把吐沫咽了回去。
萧燕燕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放下手中酒杯，正色说道：“黄驿丞有话尽可直说，我二人此次代天抚慰，事关女真大小事务，都有临机处置之权。”
黄侃嘿然一笑，盯着昏暗摇曳的烛光，幽幽地说出一件怪事：“一年之前，女真前往契丹进贡的使者，每过鹰愁岭，总有人莫名其妙地坠下山谷，死于非命。”
沈冲与萧燕燕对视一眼，没有做声。
黄侃继续说道：“当地土人说，女真鹰隼进贡契丹，触怒了鹰神，因此持鹰进贡之人就会被鹰神惩罚，坠落山谷，海东青也会重获自由。”
沈冲对鬼神之说向来保持观望的态度，不相信，但是也不排斥，内心的想法是“六合之外，存而不论”。
萧燕燕就不一样了，她对契丹青牛白马的传说深信不疑，当黄侃提到女真鹰神之时，她的脸上也带了几分肃穆神色。
“朝廷派人先后查看了数次，都是一无所获、无功而返。于是鹰神降罪的说法就越传越广。”
黄侃眼中留意着面前二位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继续说，“半年前，当地土人在鹰愁岭建了庙宇，供奉鹰神，香火十分旺盛。”
“坠谷身亡的人变少了吗”萧燕燕一脸疑惑。
“没有。”
黄侃说道，“甚至还有传言，如果女真再将海东青源源不断进贡给契丹，鹰神就会降下更大的责罚，不止向进贡之人索命这么简单了。”
黄侃的话戛然而止，三人都是一阵沉默，思考着各自的心事。
晚饭结束，黄侃告退了。
沈冲歪靠在椅上，偷瞄了一眼萧燕燕，试探地问了问：“驿丞黄侃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目光游移不定，心中似乎有鬼，他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萧燕燕看人的眼光十分独到。
“没错！”沈冲向萧燕燕竖起拇指，借势向她的座位靠了靠。
一阵少女的清香沁入心脾，让他觉得十分舒畅，也更加激起了征服这个颇有主见、俊丽爽朗女子的欲望。
沈冲环视房屋一圈，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迷雾笼罩，疑点重重。首先，黄侃将进贡使者坠亡全部归结为鹰神降罪，就有点儿抓灰盖屎——欲盖弥彰。”
萧燕燕却不料他一本正经地讲了个低俗笑话，皱了皱眉。
这个臭小子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顽劣非常。
沈冲一改刚才嘻嘻哈哈的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道，“鹰扬驿是契丹到女真最重要的驿馆，驿丞黄侃却是一个汉人。”
萧燕燕心中也是一惊，鹰扬驿分属契丹北院，按常理驿丞应该是契丹人，不是汉人。
原来，契丹建国以来，汉人出力颇多。
为了便于管理，太祖皇帝便分设南北两院，北院依据本族律法管理契丹人，南院依据中原律法管理汉人，可以算是最早的一国两制了。
“最后一点，鹰扬驿中的士卒，腰间悬挂的都是长剑，但契丹武士善于用刀，不喜用剑。”
沈冲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你是说，鹰扬驿中的官员全是南朝宋人假扮？！”萧燕燕大惊失色。
细细回想一下，他二人在此确实连一个契丹人都没有见到！
“只怕你我二人，早已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处境。”沈冲尽量说得风轻云淡。
他这危言耸听的技能算是点满了。
萧燕燕果然不由自主地移向沈冲，轻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她心中虽然紧张，但马上平静下来，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惊慌失措的神态。
沈冲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如果他们率领众人原路退回契丹，茫茫草原无处藏身，一定会被黄侃等人迅速追及，后果不堪设想。
“连夜逃离鹰扬驿，继续向前。只要我们到了十里之外的鹰愁岭，便可拒守险要，令人飞驰女真求援。”沈冲低声说道。
“你凭什么断定，黄侃与女真并不是一路人？”萧燕燕惊疑地问。
“简单。女真人崇尚豪侠，最重义气。他们不可能让自己的族人坠入深渊，以此作为借口阻断鹰途，换取短暂的和平。”沈冲分析的有理有据。
二人心中了然，此刻最重要的，是在不引起黄侃注意的情况下，传出口讯，让使团众人立刻集结，迅速逃离鹰扬驿。
沈冲深嗅着萧燕燕身上散发的清香，一脸幸福地坏笑着。
萧燕燕用手指轻轻对着沈冲脑门弹了一下，笑骂了一句，“轻浮浪子！”随后故意高声喊道：“梅香！送耶律大人回房休息。”
“梅香！”萧燕燕又喊了一声，并没有人回应。
他二人对视一眼，一阵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听窗外传来一阵阴恻恻地笑声：“梅香没了头颅，怕是送不了耶律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