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再访浮殷
过了许久,百里乘风才离开珠紫楼。
回到小阁楼后,看到苍吾还站在阁栏间,正盯着斜对面的珠紫楼在看,百里乘风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他走上前去站在苍吾旁边,小心谨慎的开口道。
”你”
“我若想杀他,他早就成了一个冰冻的雪人!”
苍吾一句云淡风轻的话,立时就让百里乘风大松了口气,随后疑惑的问他。
“那你就不担心,他会找苍氏复仇吗?”
“他若是有那个本事,倒也不妨一试!”
“若是凭他之力就能颠覆整个大夏王朝,那我也无颜再活在这世间了!”
百里乘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就算是他退了位,卸下了武王的身份,但他抹消不了自己是苍氏族人的事实。
如果真到了大夏将倾的时候,他想苍吾一定会出手干预的。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那簌簌落雪发起了呆,须臾才听百里乘风开口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找?”
“她没去云桑,就很有可能还在禹国。”
“她和太王太后感情深厚,必定不会离他们太远,我想她多半会在浮殷城。”
“可是流弦不是说了,并没有在浮殷城查出她的半点踪迹吗?”
对于百里乘风的疑问,苍吾却有着不同的看法,他摇了摇头分析着说道。
“她知道流弦一直在找她,肯定会有意避开。”
“我再亲自去一趟,顺便去宫里看看二老,再问问情况。”
“嗯!也好!”
两人敲定好后,第二日便离开了天衍城。
浮殷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经久繁华,浮灈退位后,禹国在浮涂的治理下更是蒸蒸日上,百姓们也早已从当年夏禹之战的伤痛中慢慢走了出来。
城中四方楼内,这个江湖上鱼龙混杂的地方,却是探听各种小道消息的绝佳之地。
落雪已停,寒意不减,四方楼依旧喧嚣热闹。
苍吾一袭黑衣头戴帷帽,显得神秘莫测,百里承风一身雪白玉树临风,宛如哪个隐世宗门的贵气公子,两人手持长剑缓步而来。
他们特意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落了座,但两人那独特的气质和不俗的身姿仪态,还是引得在高谈阔论的众人一时哑然无声,都侧首注目惊叹不已。
两人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从容淡然的喝起酒来,片刻后,楼中又淹没在了一片喧嚣的嘈杂声中。
这时,隔壁桌三个一身江湖气息的男人又继续交谈起来,两人竖起了耳朵去听,听得其中一个人叹息着说道。
“唉!这庙堂和江湖啊,说白了就是一个理儿!”
“你看之前那不可一世的夜影阁,不也在一夕之间就悄然消失了吗!”
“现在倒好!徒留天刹楼一家独大了!”
这时,另一个人不以为然的回他道。
“你跟那天刹楼又没什么恩怨纠葛,你担心什么?”
“再说了,这不是又新冒出了个什么南流派吗?”
“自会有人去整治他们的嚣张气焰!”
这时,另一个人也出来附和着说道。
“就是!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来来来,喝酒才是正事!”
听到南流派,苍吾一时有些懵,他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百里承风,百里承风侧身靠过去,小声回他道。
“南流派掌门上弦,就是流弦!”
“以前我不是自称北流吗?就总是开他玩笑说让他改叫南流,我们一南一北正好遥相呼应。”
“那时候他还很生气,说我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叫‘下流’得了!若是我改叫‘下流’,他就改叫个‘上弦’,一上一下工整又对称!”
“为这个名字我们还吵了不少架,谁知道,他还真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儿!”
原来是流弦为了找人方便,带着之前傲天楼的人组建了一个名为南流派的江湖门派。
百里承风一脸愤忿的对苍吾道出原委,听得他忍俊不禁,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好隔着帷帽没人看到他的表情,只听他用满带笑意的声音回道。
“那你岂不是,就成了他口中的‘下流’了?”
“哼!待我见到他,非得跟他好好算算这账不可!”
苍吾摇头苦笑,这时又听到另一桌有个轻细的女声响起。
他们转头看去,两个身着宗门统一服饰的一男一女正相对而坐,二人那出众的样貌和气质也不似普通的江湖中人,那女人幽怨的对男人说道。
“师兄,邕台论剑,你一定要去吗?”
“他若是去了,我自然也不能缺席!”
“可是!你的伤……”
“为了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六年!在未与他分出胜负之前,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邕台!”
男人一脸气愤的对着杯子里的酒发泄着,却没有看到女人脸上那落寞哀伤的神情,女人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江湖多少恩怨纠葛,一番痴心终究错付,女人眼里只有男人,而男人眼里却只有成败胜负。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苍吾想起了浮笙,他想知道,她眼里心里可有一个自己?
在四方楼待了许久后,他们也没能探听到有关浮笙的一丝消息,只好在临近夜色时又进了宫。
长生殿内,苍吾又一次把两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扶着坐回了上首。
在坐立难安的夫妻二人的注视下,他恭身弯下了腰对二人行了个大礼,说道。
“不孝婿苍吾,代吾妻给父王、母后请安!”
他此般大礼让夫妻二人一时当场愣了神,浮灈连忙起身走过去虚扶一把,口中连连应道。
“快快免礼!实在不必行如此大礼!”
“是啊!快快坐下,坐下说吧!”
殷王后也连忙站起身把他往座位上领,面对这个一身不俗之气、总会在无形中给人带来压迫感的女婿,夫妻二人每次与他见面就没感觉轻松过。
看两人对自己如此小心翼翼,苍吾满带笑意的对他们说道。
“父王母后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如今小婿已退位,您二老只消把小婿当作一个普通人看待就好!”
“我早就想问你,你为何……”
在浮灈不解的眼神下,明白他所问为何的苍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道。
“敢问父王,当年天引台事件后,您二老在得知那一消息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自然是,悲痛欲绝、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此言也正是小婿我的答案!”
苍吾说完这句话后,三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须臾才听他又缓缓回忆着说道。
“那年五国合纵意图伐夏,我在西溪湿地与她对战。”
“她一身黑衣披荆斩棘,孤军深入所向披靡,英勇无畏与男子一般无二。”
“我对她有欣赏钦佩之感,也有对对手的征服之欲,却不想在与她酣战之时,意外划破了她胸前的衣襟”
说到这里时,他脸上竟泛起一片羞涩,让静静聆听的殷王后以帕掩唇忍俊不禁。
看到两人不自然的脸色,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我那时才知,原来大名鼎鼎的公子无妄,竟然是一个女子!”
“我惊叹她的勇气、佩服她的坚毅和果敢,更喜欢她那与生俱来的桀然骜气,和不拘泥于世俗的不羁之心”
“也许那时我便已动心,而只是不自知罢了!”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脑中总是浮现出她御马骁战的傲然身姿,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对一个人沉沦。”
“夏宫的三年,是我此生最开心的时光,因为有她的相伴。”
夫妻俩人静静的听着他的自诉,第一次看到这样深情的武王,他们心里都为之一震,同时也深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