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冬寒意冷
息战两月后,蜀疆。
深冬之季,寒意袭人。
一身异族服饰的浮笙紧裹身上厚厚的冬衣,挺着肚子倚在房门口,双眼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多时之后,才见葵姎迎着冽冽风雪疾步而来。
见此,浮笙快步走上前去,抓着她的手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葵姐!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哎呀!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什么?”
“赶紧回屋!回屋再说!”
葵姎连忙抖落身上的落雪,把她搀进了屋,扶她坐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说的那个人我打听到了,叫蒙夷是吧?是云桑的一个将军?”
“对对对!就是他!他怎么样了?”
“我听一个从烟云城战场上退下来的中军将领说,他的妹妹死后,他也被俘了!”
“不过好在他还活着,听说夏军并没有为难他。”
听闻此言,浮笙手中怀抱着的暖炉突然应声而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惊诧不已的她霎时就泪流不止,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的妹妹,死了?虞姜,死了?”
葵姎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关切的问道。
“妹子,你没事吧?”
“你可不能太过伤心了,注意身子啊!”
悲伤的她没有言语,只是擦着眼泪摇了摇头,葵姎看她如此伤心,不禁问道。
“妹子,他们是你什么人,对你很重要吗?”
“葵姐,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个为我舍身挡箭的人,就是他的妹妹,她叫虞姜。”
“我们小时候便认识了,是一起患难与共的好朋友。”
葵姎听说他们的关系后,也不禁为她感到难过,怪不得她一直央求着自己去打听消息,正当她沉浸在哀伤中时,又听浮笙问她道。
“葵姐,那个人还说了些什么有关战场上的事情?”
“他说了挺多的,我想想啊?”
“他说你的朋友被俘那天,看到了有人在战场上斗法,那阵势他们从未见过,很是大开眼界呢!”
“还有,攻城时,两军打得可激烈了,但耐不住他们人多啊,云桑的士兵根本敌不过!”
“他们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把城攻下了,就连云霄王也战死在了烟云城!”
葵姎回想起,那个受伤的中军将领向她绘声绘色描述起烟云战况时,让她犹如身临其境一般,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
听说云琛身死,浮笙却没有过多表情,反而是向她询问道。
“云霄王死了?那他的宰辅季相呢?”
“季相?听说在开战前夕,武王点名要见他。”
“后来他也出城来了的,可他最后并没有在夏军军营中见过他,也没有听说他战死的消息?”
听闻此言,浮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对葵姎感激的说道。
“葵姐,谢谢你!这么冷的天,还大老远的跑去为我打听消息。”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我们就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往后啊!你可别再跟我客气了啊?”
“好!听姐的!”
为了让葵姎放心,浮笙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但虞姜的离去还是让她深受打击。
她怪不了苍吾,只能在心里责怪自己,如果自己去了烟云城,也许虞姜就不会死。
她把虞姜的死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之后在蜀疆的日子也过得不甚快乐。
而在千里之外她牵挂的那个人,此时也和她一样,同样陷入到了无尽的悲痛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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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剑阁,剑林之下。
季风离席地而坐,正静心调息。
烟云城那次心魔侵袭让他久久没能缓过来,要不是独孤傲现身把他带走,为他驱除了心魔,再以地宫的千年玄冰棺养身护体,恐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剑阁的弟子们在他静坐调息时,都极有默契的退了下去,空无一人的剑阁显得寂静又冷清。
独孤傲脚步轻盈的负手而来,在他面前停下,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在看到来人后,他既没开口说话,也没起身相迎。
独孤傲却毫不在意的对着他微微一笑,朝他说道。
“一月之前,云桑已彻底覆灭,云霄王与太子接连身死,云氏王族无一活口!”
闻此惊人之语,季风离却面无表情的没有表态,他双眼直视前方,平静得让人感到可怕。
独孤傲见此只是笑了笑,而后把负在身后的手上的一封信递到他的面前,说道。
“烟云城破之前,有人特地送来一封信,说是要转交给你。”
独孤傲把信交给他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季风离盯着那没有任何署名、还未拆封的信看了许久,沉默良久后,还是缓缓把它拆了开来。
那满满两页的信纸上,既没有署名也没有称谓,字迹却无比工整、苍劲有力。
他一字一字仔细看去,只见上面书写道:
少时梅林初见,误将卿视作红妆;
遂满心欢喜,自此沉沦。
然,华清宴上才得知,季家只有三子,而你便是那季三郎!
我心消沉无人可知,也无人能诉;
后求母后让你进宫伴读,聊以慰藉,相伴数载。
知你把我当主君相侍,我也始终不敢肖想半分、越雷池半步。
可当得知你爱上她时,我竟心生嫉妒难以自抑,遂因私心,百般阻拦。
我知你必定怨恨于我,若重来一次,我愿全你此生美满,即使我满心疮痍。
现大局将定,我亦已抱必死之心,唯一夙愿就是——
能再看一眼,那傲雪中绽放的寒梅;
能再看一眼,那风华无双的季三郎!
看到结尾,铮铮铁骨的季风离颤抖着双手,已忍不住潸然泪下,脸颊滑落的泪珠滴湿了信纸,晕染开了大片的笔墨。
他忆起那年祝庭的曲园,傲雪寒梅的林间,彼时还是年少时的两人,匆匆瞥见了一眼,对方害羞着逃也似的跑开了。
他以为那只是哪家害羞怕生的小公子,哪知再见对方时,却是在富丽堂皇的宫廷之中。
对方一身锦衣华服,无比欣喜的拉着自己坐在他的身旁,在众公子羡慕的眼神中,只听他害羞的喊了自己一声季三郎。
从此,他是他的主君,他却成了他一人的季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