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隐身随行
说着，陌颐起身便走，麟觉面色有异，心有不忍，却还是说了出来。
“师父，阖伯一年前走了”
“他走之前，恳请徒儿把他葬在两位师叔的旁边，他好在下面继续照顾他们。”
陌颐背对着麟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沉默了片刻后，才听他淡淡的问道。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临走前还放心不下妄公子，说是怕她在夏宫中受委屈，也很遗憾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但所幸的是知道了她还活着的消息。”
“嗯,知道了！”
陌颐简单应了一声后便走了，见惯了生死的他内心并不是毫无波澜，阖伯很早以前就跟着他们，从云桑辗转来到禹国，与他们一样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名义上他虽是下人，但多年的相处让他们早就亲如家人，阖伯离世给他带来的伤痛并不亚于晏非和重陵的离开。
麟觉看着那落寞远去的背影，不禁暗叹着人世的无情，只要生在尘世中，就谁也无法逃脱生死别离的宿命。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暗处有个人与他一样，也在心里哀叹着这人世的变幻无常。
一身黑衣的浮笙正悬在一墙之隔的梁上，凄然的脸上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睛里蓄满了哀伤。
殷王后念而不得见的凄楚模样让她心痛，阖伯临终时的遗言让她心痛，听闻苍吾要出兵云桑的消息让她心痛
但她却至始至终没有勇气在他们面前现身，相见之后要如何呢？
抛却夏宫所有的过往，再若无其事的与他们一起生活吗？可她能忘掉那一切吗？
苍吾的身影会时不时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些死去的兄弟也会不分昼夜的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每一天都深受折磨。
满心凄然的陌颐回到山庄后，在门口站了许久，以往只要他一回来，便会有一个干瘦精明的老头儿满脸笑意的迎上前来，对他说道。
‘大公子，您回来了？’
可如今再也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了，他心里不禁怅然若失起来，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让他怎能不心生悲戚呢？
他进门之后径直就往后山去了，葱郁的柚林边，微风徐来，西草轻扬，几座冰冷的墓碑静立在山丘之下。
一座新垒的坟茔前，子归正蹲身焚烧着纸钱，地上也到处遍布着他撒下的冥纸。
陌颐无声的拿起地上的一沓纸钱，迎着风用力的撒向了半空，子归叹息着说道。
“阖伯终究是没能等到公子回来，这应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了吧？”
“不，阖伯最大的心愿就是公子能平安无事，他走之前知道了公子还活着，也算是了却了他的心愿！”
“人这一生，哪有完美无缺的结局呢？惟有让自己少留些遗憾！”
陌颐总能说出让子归无言以对的话来，子归听后默默无言的提着酒坛子朝旁边走去，在晏非的墓前为他倒了碗酒，重重的叹道。
“晏蛮子，兄弟我够义气吧？一回来就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百里香’！今日，你只管敞开了喝，管够！”
说完他便把碗口倾斜，那碗中的酒霎时同如幕的水瀑般倾泄而下，再悉数渗透到了泥土中。
他抬起酒坛仰头痛饮起来，满眼的悲痛让人不忍直视。
都说时间能冲淡一切，但无论过了多久，他还是无法释怀，恨意也只会有增无减。
他看着眼前那冰冷的墓碑，晏非和重陵的身影又在他脑海中浮现，报仇雪恨的念头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他红着眼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苍吾！我一定会杀了你！”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陌颐一言不发的站在墓前，他又何尝不想报仇呢，但拥有魁帝星命的人他们如何杀得了？
可子归不知道，他也不能说，他和浮笙一样，只能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哪怕自己倍受折磨。
空旷的墓地前，已不见陌颐和子归的身影，只剩那些细长的西草还在随风摇摆着。
一直隐在树上的浮笙突然飞身而下，踏着西草朝远处的那几座坟茔走去。
她手握无妄剑，一身黑衣清冷孤傲，与从前的公子无妄一般无二，但她的心境却早已不复往昔。
她径直朝着那并排而立的两座坟茔走去，祭台上摆满了祭品，坟墓周围花木环绕，没有一点杂草。
那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深深刺痛着她的双眼，时隔三年再回来，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和他们相见。
过往的种种在她眼前重现，而昔人却已不复存在，她的心怎能不痛呢？
她在墓地待了许久，日薄西山才离开。
翌日，城中北坊东街的程氏药铺，后院里，一个年轻的妇人正一脸慈爱的看着院中玩耍的孩子。
那孩子两三岁左右的样子，粉雕玉琢的，看起来聪明伶俐十分讨喜，活泼好动又似有几分调皮。
当程万领着陌颐和子归进到院子时，程素一看立马站起了身，惊喜的说道。
“二位大人！你们何时回来的？”
“我们昨日到的，弟妹一切可还安好？”
陌颐笑意盈盈的把手中的东西递给程素，程素客气的回道。
“我们都挺好的，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实在是太破费了！”
“都是些孩子能用上的，不会破费，拿着吧！”
陌颐和程素在交谈，孩子看到有生人来，有些害怕又腼腆的跑到他娘亲的身后躲起来了。
当看到那个面容与晏非有几分相似的孩子时，子归忍不住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柔声的问道。
“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那孩子有些怕生，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躲在程素的身后不愿意出来，也不敢回答。
见状，程万笑着对他们二人说道。
“这孩子叫晏天临，是他娘给他起的名儿，本是想取天赐麟儿之义的，但为了避讳祭司大人的名讳，就改成了降临的临字。”
“这个名字好！孩子也长得好，像他父亲！”
陌颐一脸疼爱的看着小临儿，不禁又想起了晏非，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呵呵，临儿第一次见你们，还不太熟悉，有些怕生。”
“临儿，来，到爷爷这里来！”
程万蹲下身张开双臂，小临儿立马就跑到他爷爷怀里去了，程万指着陌颐和子归对他说道。
“临儿乖，不要害怕，他们都是你爹爹的好兄弟，穿墨衣的你要喊伯伯，白衣的你要喊叔叔。”
小临儿好奇的看着陌颐和子归，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子归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
“小临儿，只要你喊我一声，这糖葫芦就归你了！”
“叔叔！”
“哎！真乖！”
小临儿那双溜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糖葫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子归就是不给他。
他晃着那糖葫芦，指着身旁的陌颐又问。
“小临儿，那你要喊他喊什么呀？”
“伯伯！”
“对！我是伯伯！小临儿真聪明！”
陌颐一脸含笑，子归拿着那串糖葫芦还不见他松手，小临儿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的对他喊道。
“叔叔叔叔，糖葫芦！”
“嗬！这小家伙等不急了！”
“哈哈哈哈……”
众人都笑作一团，院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隐在院墙外一角的浮笙也被这笑意所感染，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知道晏非有了后，她的心里这才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