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屏风
“说吧！威武侯快回京了！”
“太师！”贾文和没有上前，依然跪坐在末席，“晋北军稍有风吹草动，陛下第一个知道，这些人不过三万，在南面还要随时应对北汉窥视，晋北王这次就是想打通北面这条线，不仅仅是北奴，还有代国！”
大家都是老油条，贾文和刚说完，蔡太师就明白过来，“你是说，这个姬禅，可以掐死北面这条线？”
“对，以前北奴南侵每次都止于朔方郡，而今年这一举举动，也让我看到了平安县所在位置的重要性，西面代国边境，北面是朔方郡的纵深，一旦两边有压力，平安县几个时辰就能赶到……”
“不会！代国不会为了晋北王出兵。”蔡太师轻轻摇头，“如果晋北王引狼入室，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也会被万人唾弃！”
“呵呵！”贾文和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蔡京不解其意，安抚道“文和，我知你胸有沟壑，却善于明哲保身，你放心大胆的说，毕竟旁观者清！”
“那……太师恕我无礼了！”贾文和嘴角勾起冷笑，缓声道“这次北奴，难道是自己来的？”
蔡太师一震，恍然大悟，晋北王已经疯了，为了那个位置，已经在做引狼入室的勾当，这次失败了，难道就不能再做一次？
“万人唾弃算什么？历史是胜利者所写，我们总以为名声在外，可名垂千古，但请太师好好想想，如果晋北王回过头来，不计前嫌去拉拢平安县，到时候南北夹击，丰京十万大军瞬间崩溃！”
一语惊醒梦中人，蔡京恍然，对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在利益面前仇人杀父之仇都不算什么，更别说姬禅只是勒索了点银两。
“可是……外戚那边……”蔡太师叹了口气，朝堂之上，可不仅仅是他与晋北王。
“曹无旧不是已经去做了吗？”
“唉！等着吧，希望他成功劝说那位出山。”
当贾文和从太师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他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来丰京之前，他，萧何，姬禅谈了大半夜，一致决定，潜伏丰京。
其实，姬禅绝没想到周萍会一去不回，那晚如果是武将，就当周萍的贴身侍卫，如果是文臣，那就帮周萍出谋划策。
结果，世事无常，贾文和只能独自留在丰京，将这里消息源源不断送回去。
而平安县，由萧何亲自运作，资金源源不断进取丰京，有了这些钱，贾文和成功混入蔡太师府邸，成为末席门客。
姬禅的目的不仅仅是蔡太师，贾文和是谁，毒士也，在尔虞我诈的丰京，也只有他能和那些狐狸斗法。
三日之后，威武侯回朝。
一直在南面的晋北王回朝。
又一日，大朝会。
整个中原传承汉制，皇帝所在位置坐北朝南，眼前应该一览无余。
卫国在这一点不同，进入金銮殿必须绕过一道屏风，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龙椅。
宦官彭举展开黄绢，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奴南侵，威武候亲冒矢石，临阵斩一万四千人，加食邑五千户，赏黄金千两，丰京宅邸一座，封邑两万户！”
堂下，一片安静，张博顺很自然的跪倒，“谢，陛下！”
旨意中也没有提到张博顺的官职，还赏赐一座宅邸。
文景帝笑着点头，“免礼！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笑的很真诚，意思却很明显，养老吧。
“行军副总管，振威将军胡贺，斩杀敌国知之单于，特进振威侯，封邑三千户，俸光禄大夫，掌一万禁卫军与南阳郡！”
如果说张博顺明升暗降，那么胡贺就是光宗耀祖了，三千户侯爵不说，只一个光禄大夫，就成功挤入政治核心。
卫国三公九卿，加上外戚一些人，光禄大夫不超过二十人。
所有人都偷偷看向站在武将最前面的晋北王，一万禁卫屯兵南阳郡，目的就是看住晋北王的三万晋北军。
此刻的晋北王，古井不波，一直低着头好似有什么心事。
接下来，宦官彭举继续念圣旨，朔方郡郡守，都尉，以及军中有功之士全都有封赏。
当然，魏及也在其中。
反正一句话，不是你的功劳，也得戴在这些人头上。
你好我好，大家好！
“平安县县令曹无旧，组织百姓奋勇抗击，特进朔方郡丞，赏黄金百两！”
下方，廷尉孙之士皱了皱眉头，偷眼看向文景帝，忽然发现文景帝也在看他。
孙之士赶紧垂下头去，心中惊异，有人泄露的蔡太师的布置，还是陛下猜到了？
就在众人都等着那个人名出现时，宦官彭举突然收起圣旨，退到一边。
没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很茫然。
一个三战三胜的战将，原本都在猜会是谁的人，其结果，满朝文武没有人为其争功。
为什么？
不是朝臣的人，那么只能是……
猛然间，晋北王抬起头，和文景帝对视。
最先反应过来的太尉想要出面，先把功劳定下，再通知姬禅，是自己帮其请功，日后必将收其门下。
他还刚要出班，却发现场上不对劲。
鸦雀无声！
文景帝和晋北王心里的博弈，都看得明白，姬禅很可能是陛下的人。
以晋北王为首的武将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一声道贺声打断了压抑的气愤，晋北王单膝跪地，“恭喜陛下，臣弟特意为太子大婚准备的贺礼，已经停在宫外！”
“皇弟有心了，不过光贺礼不行，你是太子的亲叔叔，得多亲近亲近，到时候还得亲自来道贺。”
“臣弟明白，但每年夏秋时节北奴想南侵，而冬春季节北汉却想北侵，不知太子婚事陛下是否选定了吉日？”
“这件事交给司天监吧，什么时候出结果，皇弟再离开也不迟！”
晋北王心中一紧，身后一名武将立刻站出来跪拜，“陛下，太子大婚可喜可贺，但南方没有晋北王镇守，一旦北汉得知，万一出兵悔之晚矣！”
“无妨，听说蔡太师已经派人去北汉交涉，一旦成功，两国可立即停止刀戈，而且，北汉国师孔德明也在来我国路上，这位可是德高望重的北汉老臣，才华横溢，有提笔安天下之美名。”
众人一惊，特别是廷尉孙之士，背上全是冷汗，曹无旧还没进丰京，就被蔡太师安排去了北汉。
这件事，蔡太师那边只有五人知道……
而孔德明此人，不止才华横溢，也是相面的行家。
蔡太师这一手，就是让孔德明帮未来的太子妃面相，只要这位稍微呶呶嘴，说周萍没有母仪天下命数，周家将无缘进入外戚行列。
高台上的文景帝笑着结束了朝会，所有的一切，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单单留下姬禅没有任何封赏，让所有人猜疑。
这，就是皇帝惯用的手段，文景帝就像是一个裁判，如果晋北王老老实实待在南面，他十分乐意看着满朝文武勾心斗角。
他只要牢牢掌握着军权，以及绣衣营，整个丰京，逃不出皇帝手心。
回到后宫，文景帝卸下隆装，轻声唤道“彭举！”
“小的在！”
“传旨，平安县县尉姬禅即日进京！”
“诺！”
“等等！”文景帝忽然转过头，笑道“你亲自去下旨！”
彭举一愣，忙不迭的跪倒，“陛下……”
“去吧，在朔方郡好好呆着，做个监军也不错！”
“陛下，小子该死，陛下开恩，不要赶走小子，小子宁愿出宫去守皇陵，也不想离开陛下百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