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当年旧事
自那日和谢华鸣谈过后宋浔就不再理会朝中的明争暗斗，偶尔还做做戏，亲近一下太女。
谢华鸣隔天就递了消息来表示愿意配合，只是如今皇帝身体虽差，却远不到病重的地步，所以她们只能等一个时机。
却不想皇帝病重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荣王病危。
“好好的人怎么会病重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
宋浔正站在荣王院子里发火，荣王府的下人们跪了一地，却是没人敢答话。
荣王病的突然，前两天还只是浑身有点乏力，今日就直接卧床不起了。
“回世女，太医说是因为最近天气转凉，染了风寒，这才忽然病重。”荣王君身边的贴身小侍玉笙硬着头皮答。
他是荣王府里的老人了，宋浔也不好责备他，转身又去骂那些伺候荣王的下人:“天气转凉了不会好好伺候着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身体不好吗？”
“荣王府养你们还有什么用！”宋浔越说越气:“寒霜！给我把这些人带下去狠狠的罚！”
寒霜带着侍卫就去扯跪在地上的下人，那些下人们被吓破了胆子，哭喊着求饶，院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白氏就迎着这些喊叫从屋里走了出来:“浔儿，你母王叫你进去。”又瞅了一眼院子里的乱象，叹了一口气。
“母王。”宋浔一进门，就看见靠坐在床上的荣王，昔日意气风发的大将军被病痛折磨的苍白瘦弱，比起前几日更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心头一酸，走到床边坐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一世荣王在几年后才病逝，而如今她才从西北回来不到一年，荣王就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
“浔儿，不怪她们，莫罚她们了。”宋翡咽下一口黑乎乎的药，皱眉道。
“怎么能不怪母王，你平日里太纵容她们，才让她们都忘了自己的本分。”宋浔坚持。
宋翡见状无奈一笑:“这是早晚的事了，我这身体，本也活不了多久。”
“母王！你就是一个小风寒罢了！”宋浔听不得这样的晦气话，几乎下意识的反驳。
宋翡却很坦然:“风寒也好，油尽灯枯也罢，我这一生，本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宋浔沉默。
“不过还是有点对不起你父亲。”宋翡想了一会，又叹道:“从前，我也答应过他，一辈子只娶他一个的。”
宋浔望着她，也有些无奈:“可是母王食言了。”
“是啊，食言了。”宋翡看向宋浔，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女，她眉眼之间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却比自己当年更加沉稳，更加优秀。
这是她和自己心爱之人共同的孩子。
“我没跟你讲过吧？我和你父亲，在成婚前从未见过。”宋翡看着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但是我们洞房那一天，我一掀开他的盖头，就喜欢上了。”
宋浔愣了愣，也笑了:“是吗？”
这让她想起了她和阿锦，上一世她们成婚前也不曾见面，可后来还是相爱了，而且还阴差阳错的有了两世的情缘。
“是啊，那时候我跟他，就像你跟宁家的那个孩子一样，喜欢黏在一块，我出去打仗，离开几个月，都想的紧。”宋翡见女儿感兴趣，也开始讲起来:“那时候我总是跟他讲，这辈子就只他一个了。”
“但是母王，你还是纳了林侍君和兰侍君。”宋浔到底还是没忍住。她不明白，既然当初如此相爱，又何必娶别人
宋翡沉默了一下，又缓缓道:“浔儿，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有一个小姨。”
“记得，我小时候她总偷偷带我出去玩。”宋浔回忆了一下，想起了那个年轻活泼的小姨，虽然已经记不清她的面貌了，但是幼时她带给自己的温暖还是很清晰的。
“你竟然还记得。”宋翡欣慰的笑了一下，眼里却带了伤感:“她过世的时候你才刚五岁。”
“她为什么”宋浔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宋翡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望向窗外:“十多年前，丽蛟国可不像现在这般安安静静的待在南边，甘愿做大晏的附属国，那时候大晏和南部的冲突不亚于几年前和西北的冲突。”
“战事最严重的那几个月，你祖母带着我和你小姨一直冲在前面可丽蛟国人，太狡猾了。”宋翡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年在战场上的残酷拼杀。
“你小姨当时在领兵打仗上比我要有天赋的多，是你祖母的骄傲，也是你祖父最疼爱的女儿。”
“她是战死的对吗？”宋浔已经有了猜测。
宋翡闭了闭眼:“她当时才十九岁，宋家嫡女，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当时，她带人想绕敌方后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却没想到中途碰见了趁夜向我包抄而来的大部队。”
再说起当年的事，宋翡还是忍不住心口闷痛:“敌方有足足五万人，而你小姨因为是偷袭，带的兵不足两万，而我当时所在的扎营地，也只有不到三万的兵。”
“那时天刚亮，我刚从军帐里出来，就有人来报”宋翡将这段记忆深埋近二十年，不敢触碰，如今又被生生挖出来，时隔那么久，依旧还是触目惊心。
“那个满身血的士兵拼着最后一口气跑到我面前，说距我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而我方全军覆没。”
“她说，领兵的将军，是我的嫡亲妹妹。”
“为什么没有人来求援距离那么近，完全能赶的过去！”宋浔听了也有些心颤，她还记得小姨幼时带着她去街上给她买糖吃，那是个如此潇洒活泼的女子，却死的如此令人惋惜。
“不对，小姨为什么不干脆带兵退到母王你当时的营地，这样根本也不会”
太诡异了，宋浔只觉得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诡异，大晏的两支军队，距离明明那么近，还有一支军队在暗处，敌人居然在另一支队伍不知情的情况下全歼了一支。
“想不通是不是？我当时也想不通。”宋翡宋翡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直到我后来在战场上看到了她的副将。”
“浔儿，那是个叛徒，不，也不算叛徒，是个细作，一个在大晏潜藏了十几年的细作。”
“我宋家培养了她十几年，她是我妹妹最信任的副将，却在关键时候给了她一份假的方向图，还暗中杀了前来向我求援的兵！”
宋翡谈到那人还是有些激动，重重咳了几声:“那些人一开始就知道你小姨的踪迹，却假装不知道，让她以为在向我靠近，实则把她引到了埋伏地。从一开始，她们就是奔着我们姐妹俩来的。”
“她们想杀光了你小姨的兵，在连夜去杀了我和我手下的三万士兵。”
纵然宋浔这些年纵横沙场，乍一听见这件事也是有些毛骨悚然。
潜藏十多年不被发现，还夺得了宋家嫡女的信任，如果这样的人多一些那后果不可想象。
“但是她们低估了你小姨的烈性子。”宋翡的语气又恢复了平缓:“即便是队伍里出了奸细，即便是当时已经中了埋伏，她还是带着那不到两万的兵与那些人拼了个你死我活，纵然最后全军覆没，也撑到了天亮，保住了我和我的三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