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孤儿怨（1）
坐在马路边，看着灰烬飞散如烟。我点了根烟，忽然有一种想离开这里的冲动，我打开一个app，看起了机票。都说，逃离是懦弱者的自我救赎。当你看惯了人间悲喜，就真的不觉得自己会成为一个强者了。
我看了看成都的机票，直接买了最近的一班。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之前活的都太过压抑了。由于是特殊时期，机票便宜的吓人。我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带着邱红去了机场。
上了飞机，因为特殊原因再加上是红眼航班，飞机上的人寥寥无几。我放好行李，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这时候邱红忽然冒了出来，叽叽喳喳地说道：“哇，我还第一次坐飞机呢！对了，姐姐，飞机上的饭菜好吃吗？我还没吃过呢！”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个点，没饭吃！”
飞机起飞，我看着窗外逐渐化为一个远点的城市，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愉悦。这时候邱红跑过来对我说道：“姐姐，洗手间里有个小女孩一直在哭，说要找妈妈。”
“没你事，睡觉！”
没一会儿，我就听到前面有人说道：“哎，乘务员，厕所门怎么打不开啊！我上飞机就坐在这了，也没看谁进去啊！”
一名空姐从我身边急匆匆地走了过去，“抱歉，先生，我帮您看一下。”说完，敲了敲门。“您好，请问里面有人吗？”再三确认之后，空姐从外面打开了门，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抱歉，先生，可能是之前我们忘了打开了。”
那男人冷哼一声，进了厕所。可没一会儿，那男人一脸煞白地走了出来。“空姐！你们这厕所里，怎么有小孩在哭啊！”
空姐走了进去，转了一圈，“没有啊，可能是飞机遇到气流的声音，要不您去后面的厕所吧。”
这时候乘务长也走了过来，对着之前那个空姐说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哪坏了？”
没一会儿，那个空姐也一脸煞白地走了出来。小声和乘务长嘀咕着。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飞机上还能有阿飘？
我站起身，向着厕所走了过去。却被空姐拦住了，“女士您好，实在抱歉，这间厕所需要打扫一下，您去机身后部那间吧。”
“没事，我就洗洗手。”说完，我闪过身子，瞥了一眼胸牌上的名字：马晴儿。
我站在厕所门口，就看到了一个蹲在角落的小女孩。我着实也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小女生的魂魄不是半透明色，而是有些淡淡地泛着青色。老道跟我说过，但凡魂魄不是半透明的，其他颜色都是有问题的，其中以红色和黑色最为恐怖。红色是已经丧失了理智的冤魂，而黑色则是沾染了尸气，当然这两种都很是罕见。像这种泛青色的，也是有怨气的一种，只是还不太重。
我蹲下身，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妈妈在哪里啊？”
小女孩见到我，指了指机身后部。我探头看去，除了我，也就十多个人。而一旁的马晴儿已经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
“小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我站起身，说道：“没事，我来结局吧。”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现在不管也不行了。
“小妹妹，我帮你找妈妈吧。”说完小女孩站起了身，跟在了后面，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指。我向着机身后部的厕所走去，只留下马晴儿站在原地凌乱。
走着走着，忽然小女孩松开了我的手，向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跑了过去，大喊着：“妈妈！妈妈！”
那个年轻女人戴着眼罩，正在睡觉，忽然惊呼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脖子，好像窒息了一样。马晴儿见状也跑了过来。她一边拍着那个年轻女人，一边说着：“女士！女士！你有哪里不舒服吗？飞机上有没有医生！”
就算有医生也没用，因为只有我看见，那个小女孩正掐着她妈妈的脖子，一边问着：“为什么不要我！”
“小妹妹，你先松开！我和你妈妈说说好吗？”我这一句话，旁边熟睡的乘客都睁开了眼。
情急之下，我掏出口袋的糖，回到座位，翻出小铜镜。然后回到小女孩这边，传送了过去。“姐姐请你吃糖，你先松手！”
果然，这招还是管用的，我也算松了口气。那女人也逐渐恢复了呼吸。我小声在马晴儿耳边说了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马晴儿心领神会，带着我和那个女人去了头等舱。我回头看了一眼邱红，示意她先稳住这个小孩。
马晴儿给我和那个女人倒了两杯水，我看着她，说道：“开门见山了，是不是堕过胎？”
那女人忽然泪眼婆娑，点了点头。
“大师！你能帮帮我吗？我也不想，可我真的……”这女人见苏然。
我叹了口气，“哎……每个魂魄有三次投胎的机会，如果第三次没有成功，就要不入轮回。所以第二次没成功，有的就会放弃，至少还能再阴间混日子。有的则会继续，但是有的就会新生怨气，他们怕第三次魂飞湮灭。对了，是个小女孩吧！”
这话一出，苏然点了点头，一旁的马晴儿和乘务长都目瞪口呆。
“还好，是第二次。如果是第三次，她可能跟你一辈子。”我缓缓地说着。
苏然忽然擦了擦眼泪，“我真的没办法，我真的很想要她，我能感觉她的小脚丫在踢我……大师，你帮帮我。自从打了孩子，我就总觉得家里不对劲，有些盘子杯子莫名其妙摔碎了，半夜还有人拽我的被子。我想着离开那里，可能就不会跟着我了。”
“哎……”我叹了口气，没再理这个苏然，而是转头问马晴儿：“还有多久降落？”
马晴儿看了看手表，说道：“嗯，大概还有40分钟。”
“行，我先稳住她，下飞机再想办法。”毕竟我这次出来，连桃木剑都没带，带了也没用，肯定不让上飞机。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邱红和那个小女孩玩的还挺好。不得不说，有了邱红，省了我很多事情。
飞机一降落，我就给王老道打了个电话，万幸这老夜猫子还没睡。我把事情原委给他说了一通，这老家伙那头连骂带叹气，最后说了句，你等我通知。
没一会儿，老道给我发了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我赶紧拨通了那个电话。
“嗯，老王都跟我说了，你们过来吧，我也准备一下。”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我本来打算和苏然一起过去，但这个马晴儿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怎么的，非要跟过来。我们打车去了一处道观。一到侧门，一个小道士已经打着哈欠等着我们了。我刚一下车，小道士便迎了上来。“是凌师叔吧，师爷已经在等你们了。”
师叔？我啥时候成你师叔了？莫非是那王老道……没想到这老家伙辈分还挺高。
跟着小道士一路走进了道观，来到了一间还亮着灯的房间。推开门，我们三个走了进去。只见一位老道长，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看着就比王老道正经多了。
“你带她们俩去客堂休息一下，好了我再叫你。”
就这样我和马晴儿被轰了出来。
来到客堂，小道士给我们沏了一壶茶，便退了出去。我喝着茶，马晴儿似乎有一堆问题想问我。
“大师，能说说你的事吗？”终于，马晴儿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于是，我就把我从小有阴阳眼的事情，以及后面的种种都大概给马晴儿说了一遍。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喜怒哀乐不停交替着。这时候那个小道士又走了进来，说道：“师叔，师爷叫您过去。”
再次听到师叔这个词，马晴儿凑了过来，“你不是说你是道士吗？为什么他叫你师叔啊？”
我摇了摇头，故弄玄虚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别问，问就是跟王老道学的。
进了刚才的房间，只见苏然不住地道谢，脸上还挂满了泪痕。万幸不是王老道，要是王老道，这一幕也不免让人多想了，至少他那个形象就不像什么好人。
“凌心啊，你叮嘱这位施主，每隔七日给那孩子烧一日纸，烧够七七四十九天。切记一次也不可少。行啦，回去记得给你师父问声好，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要是想来玩，明天可以联系道心。”说完站起了身。
道心领着我们走出了道观，大家互加了微信，我便准备找个酒店先落脚。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太突然，我连酒店还没找。苏然是订好了酒店才来的，跟我道谢后打车便离开了。而我正用app看着便宜的酒店。这时候马晴儿说道：“要不你先去我凑合一晚上？”
也没等我同意，拉着我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也有些意外，一个穿着空姐制服的人和一个明显是外地游客的人，半夜出现在道观侧门。司机没忍住问道：“美女，你们俩大半夜跑这做啥子吗？”
“做法事！”我冷冷地说道。今天我实在不是不想废话了，出来旅行都能摊上这事，我这八字是有多倒霉啊。
听我说做法事，司机也没再多说。
“对了，道长，那个，要不宵夜啊？”
听到这话，我肚子忽然叫了起来。都听说食在广东，味在四川，早就听说巴蜀美食甲天下了。
“恭敬不如从命！”
马晴儿说道：“师傅，去那个xxx。”
下了车，果然是一片人间烟火笼罩的繁华。难怪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马晴儿拉着我去了一家大排档，有烧烤，有火锅，还有炒菜，人声鼎沸。
“我这两天没航班，要不要喝点。对了，你们出家人是不是要吃素啊？”
我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我没出家，该吃吃该喝喝！”
我们点了一份火锅兔，又点了两个兔头和一些烧烤。我看着一旁口水直流的邱红，又拿出了小铜镜。
马晴儿看着铜镜，问道：“道长，这个是什么呀？我在飞机上看你……”
我犹豫了再三，反正马晴儿也相信阿飘的存在了，也没有瞒着她的意思了。“这个就是把阳间的物品传过去，飞机上我是把棒棒糖传过去，才稳住那个小女孩。”
“那你现在是？”马晴儿很是聪明，忽然环视起四周。
“我刚才跟你说过邱红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买晴儿点点头，学着我的样子，往旁边的空盘子里夹了一块兔肉。“邱红妹妹，多吃点。”说完，马晴儿的眼睛泛起了一点泪光。
“太可怜了……”马晴儿一边说着，手上却没闲着，熟练地拆开了兔肉，“苏然也是可怜，那男方家里也太畜生了！女孩怎么了！女孩就得打掉吗！我以前觉得也就是新闻里才有这种事……”
“生而为女，便是原罪。”不由得我想起了自己的经历、邱红的经历、苏然的经历……如果我们是男孩，恐怕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马晴儿是川妹子，但家不在成都，好在前两年经济不错，趁着房价没有变态到可怕的时候，买下了这间小公寓。我俩喝的七荤八素，回到马晴儿的公寓，她不好意思地朝着我笑了笑：“有点乱，别介意。”
“很好啦，我租那个房子比这个还小呢。”这也确实是实话，一个三线城市的收入，却有着直追一线城市的消费，“就这，我前两个月还差点交不上房租呢？”
马晴儿也没把我当外人， 直接换起了衣服，“我们也是啊，航班越来越少，工资也越来越低。我好多姐妹都干起了别的……哎……”
洗完澡，睡得很沉，我万万没想到这次旅行会这么累。
第二天一大早，马晴儿就问我想去哪里玩。我说我第一次来，你推荐吧。马晴儿说，那就先带你去看看宽窄巷子和锦里，虽然没什么意思，但还是得看看。旅行嘛，就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到别人待腻的地方。
我俩收拾好，刚准备出门，马晴儿的电话就响了。
“喂！嗯……”马晴儿挂断电话，一脸愁容地看着我，“姐姐，还得麻烦你个事……”